風(fēng)中奇緣原著小說《大漠謠》第75節(jié)劇情
一整座山都種著鴛鴦藤,薄薄的曦輝中,清香盈盈。碧玉般的綠流淌在山中,金、銀二色若隱若現(xiàn)地跳動在山嵐霧靄中。在這個靜謐清晨,一切美得像個夢,仿佛一碰就會碎。
太陽跳上山頭的一瞬,霧靄消散,色彩驟然明朗,碎金流動,銀光輕舞,滿山仿佛灑滿金銀,華麗炫目。
“值得你早起吧?”霍去病含笑問,我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切;羧ゲ科鹞业氖,慢走在藤蔓下,得意地說:“就猜到你肯定看得目瞪口呆,昨天晚上我自己都看得很震驚,去年秋天開始種時還真想不到能如此漂亮。”
我已經(jīng)從剛開始的難以置信、滿心感動中回過神來,看到他的樣子,故意說道:“有什么稀罕?又不是你自己種的!彼勓詤s并未動氣,依舊得意地說:“早知道你會如此說,特意留了一手!敝钢边叺囊恍∑f,“那邊的全是我自己種的,賠給你應(yīng)該綽綽有余。”
鴛鴦藤正在陽光下歡笑著,金銀相映,燦爛無比,卻全比不上他此時的笑容,溫暖明亮,讓人的心再無一絲陰翳。
我忽然雙手?jǐn)n在嘴邊,對著山谷高叫道:“我很快樂,很快樂!”霍去病呆了一瞬,眉眼間俱是笑意,也對著山谷大叫道:“我也很快樂!”兩人“很快 樂,很快樂”的聲音在山谷間一起一落,隱隱相和。他側(cè)身大笑著抱起我在花叢間打著轉(zhuǎn),我也不禁大聲笑起來。笑聲在山澗回響,在滿山遍野的鴛鴦藤間蕩漾。
博望侯張騫帶兵不當(dāng),按照漢律法,當(dāng)死,開恩贖為庶人。合騎侯公孫敖未與驃騎將軍會合,當(dāng)斬,開恩贖為庶人。李廣無賞無罰。加封驃騎將軍霍去病 食邑五千戶,封其裨將有功者:鷹擊司馬趙破奴為從票侯,校尉高不識為宜冠侯,校尉仆多為輝渠侯。經(jīng)此一役,霍去病在朝中的地位已與衛(wèi)青大將軍相當(dāng),并有隱 隱超過之勢。
李廣將軍轉(zhuǎn)戰(zhàn)一生,一直盼著能封侯,卻直到現(xiàn)在仍未得償夙愿。而隨霍去病出戰(zhàn)的從將居然一戰(zhàn)封侯,其余眾人也是各有豐厚賞賜,長安城里對霍去病 的議論越發(fā)紛紛。一面是以年輕武官居多的贊譽艷羨,少壯兒郎都盼著能跟隨霍驃騎出戰(zhàn),封侯拜將,博取功名;另一面卻是文官儒生和普通士兵的唾罵,議論霍去 病不知道愛惜士兵,自己酒池肉林,奢靡取樂,獨自享受皇上賞賜給他的食物,吃不掉的就爛在車中,卻讓餓著肚子的士兵為他搭建蹴鞠場地。
我正在看我離開時的收入開支賬,霍去病匆匆進(jìn)來,有些歉意地說:“我過會就要離開長安城,婚事要往后稍拖一下!
我皺著鼻子“哼”了一聲,“你別說得我好像急不可耐地想嫁你。剛回長安不過三天,怎么又要走?”
他笑道:“你不急,可我急。此次事關(guān)重大,又事出意外,只好匆匆起程。匈奴的渾邪王和休屠王想投降我朝,因為兩王的兵力加起來將近十萬,皇上怕 他們是詐降,但萬一是真的,若此次接受了兩王投降,匈奴在漠南勢力就會遭受重創(chuàng),所以皇上舉棋不定,我就主動請纓去迎接兩王,看他們究竟是真投降還是假投 降!
“你說什么?為什么?”我滿心疑惑地問,霍去病道:“據(jù)渾邪王和休屠王的說辭,是因為他們管轄的地區(qū)連連吃敗仗,單于想治他們的罪,所以兩人商量后決定索性歸順我朝!
霍去病看我默默思索,握住我的手道:“我速去速回,我想娶你的意思已經(jīng)和皇后娘娘說過,皇后雖很意外,但已答應(yīng)了,原本想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和皇上說,可還沒來得及,只能等我回來了!
我嗔了他一眼,“我哪里在想這些?我小時候見過渾邪王和休屠王,而且……”霍去病忙凝神細(xì)聽,“而且和休屠王的太子日很要好,太子日自小就是一 個極有主意的人,但休屠王為人怯懦,耳根子很軟,此次投降漢朝如果是真的,那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他沒有這個膽子,你要小心他左右搖擺。渾邪王沒太多心 眼,性子很豪爽,但脾氣比較暴躁,看著兇惡,實際卻是個下不了狠手的人,若當(dāng)面商談,你不妨細(xì)查他的言談舉止,確定真假!被羧ゲ∨e起我的手親了下,笑 道:“多謝夫人軍師。”
這一幕恰被進(jìn)屋的趙破奴撞見,他立即低下頭,只盯著自己的腳尖,沉聲道:“將軍,我們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蔽矣槭,霍去病卻握著不放,牽著我向外行去。門外一眾兵丁看了都急急避開眼光。我的臉慢慢燙起來,霍去病卻毫不在意,只顧低聲叮囑我別后事宜。
我在軍中一直著男裝,趙破奴此時顯然還未認(rèn)出已經(jīng)換了女裝的我,等行到府門口,霍去病檢查馬鞍時,他匆匆瞟了我一眼,一臉震驚地失聲叫道:“金公子?”我斂衽一禮,笑道:“還未給侯爺?shù)老材?”
霍去病側(cè)身笑道:“以后改口叫弟妹吧!”趙破奴怔了好一會,低下頭,訕訕道:“末將不敢!
我冷臉盯著霍去病,霍去病滿不在乎地笑著說:“我就要出征了,你也不給我個好臉色看嗎?”
我望著他,半晌后,才輕聲說道:“一切小心。”他斂了嬉笑神色,鄭重地點點頭,上前大力抱了我一下后,策馬離去。
身后一眾護(hù)衛(wèi)剛才一直不敢看我們,聽到馬蹄聲,方反應(yīng)過來,忙急急打馬,隨在霍去病身后呼嘯而去。
第九章 情亂
我已在下方跪了一個時辰,李妍仍舊一言未說。我思量著,如此僵持,終究不是辦法,磕了個頭,“娘娘,不知道召見民女究竟所為何事?”
李妍臉上的冷意忽地散去,竟然頗有哀凄之色,“金玉,怎么會這樣的?聽人告知此事,我怎么都不敢相信。你中意的不是石舫的孟九嗎?你答應(yīng)過我的,可你現(xiàn)在居然和霍去病在一起,你真的要嫁她嗎?”
“對不起,我……我……”我只能又重重磕了個頭,“不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泄漏你的身世,我只當(dāng)我從不知道此事!崩铄湫Φ溃骸翱扇绻羧ゲ∫柚箖耗?”
我抬頭凝視著李妍,“我不想叫你娘娘,李妍,我希望我還是以朋友的身份再和你說一次話。請放棄謀奪太子之位。你過得這么辛苦,難道還忍心讓自己的孩子也這么過一生嗎?”
李妍緊盯著我,“我只問你,如果霍去病有一日要傷害我們,你會幫他嗎?”
我無奈地說:“如果你不去傷害太子,霍去病不會傷害你。而我……我不會讓你傷害霍去病!
李妍側(cè)著頭輕聲笑起來,笑顏明媚動人,“金玉,你可以回去了。今后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但你可要記清楚你的誓言了,老天的記性是很好的!
她有她想守護(hù)的人,我有我想守護(hù)的人,我們終于走到了這一步。我靜靜地給她磕了個頭,起身離開。
紅姑吩咐廚房專揀往日我愛吃的做,可對著一桌美味佳肴,我卻食難下咽,“紅姑,娼妓坊和當(dāng)鋪的生意可都結(jié)束了?”
紅姑回道:“自你回來這才幾天?哪里有那么快?脫手也要一段日子,不過我已經(jīng)盡量了,好多都談得差不多了!
我輕頷下首,“以后約束好歌舞坊的姑娘,凡事能忍的時候都盡量忍一下。歌舞坊的生意,我也打算尋了穩(wěn)妥的商家,慢慢出售。”
紅姑擱下筷子,“小玉,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實在想不出你如今在長安城有什么要怕的?霍大將軍豈能讓人欺負(fù)你?不說衛(wèi)氏在朝廷中的力量,就只是李夫人,也沒有人敢招惹我們!
我道:“我和李夫人鬧翻了,李妍的心智計謀,你也了解一二。即使有去病護(hù)著我,可如果行事真有點滴錯處被李妍逮住,再煽風(fēng)點火,小事化大地一 鬧,以皇上對李妍的寵愛,追究下來,我也許可以躲過,但你們卻……如今的李妍早已不是未進(jìn)宮前的李妍,她根本不會介意幾條人命。”
我想著當(dāng)日在軍營偷聽到的對落玉坊的議論,“紅姑,落玉坊表面看著風(fēng)光,但其實我們已經(jīng)得罪了很多富豪貴胄,只是因為有一個寵冠后宮的娘娘,很 多人的怨氣都忍住了。如果李妍開始對付我們,只要她善于引導(dǎo)這些怨恨,只怕園子里的姑娘都要遭罪,我現(xiàn)在恨不得立即解散歌舞坊,可坊里的姑娘都是孤苦無倚 靠的人,安排不妥當(dāng),讓她們何以為生?”
紅姑神色怔怔,“怎么會這樣?”
我搖搖頭,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怎么也沒有料到會有今日!
伊稚斜得到渾邪王和休屠王欲投降漢朝的消息,立即派人去游說渾邪王和休屠王。休屠王禁不得使者勸說,決定放棄投降漢朝,與渾邪王起了爭執(zhí),兩王 反目。渾邪王在混亂中殺死了休屠王,引起休屠王部眾嘩變,再加上伊稚斜使者的有意煽動,引得渾邪王的兵士也紛紛臨時倒戈,主降派和主戰(zhàn)派的匈奴兵士彼此對 峙,一場惡戰(zhàn)一觸即發(fā)。
消息傳到仍在路上的漢朝軍隊,趙破奴等人建議應(yīng)該隔著黃河,等匈奴自相殘殺后再伺機殲滅對方,既不費己方兵力,又一舉攻破匈奴二王的勢力。霍去 病卻拒絕了這個最安全的提議,言道:“皇上一直厚待歸降的胡人,廣施恩澤,恩威并用,臣服各國。此次渾邪王真心歸順我朝,若我們見死不救,未免讓日后有心 歸順者齒冷。”言畢不理會眾將苦勸,毅然帶著一萬士兵直渡黃河,沖入四萬多人的匈奴陣營中。
霍去病以萬夫難擋之勇,在四萬多人的匈奴軍隊中沖殺。又一次以少勝多,又一次幾近不可能的勝利,霍去病在匈奴人心中變成了一個不可能失敗的殺神。很多匈奴人被殺得膽寒,后來甚至一聽見“霍去病”三字就轉(zhuǎn)身而逃。
霍去病救出渾邪王后,又以鐵血手段命渾邪王立即下令斬殺最初主戰(zhàn)的八千多士兵,飛濺的鮮血、掉落的人頭,再加上渾邪王的命令,匈奴人終于全部放下了手中兵器。
霍去病派兵護(hù)送渾邪王及休屠王的家眷提前去長安,自己則等候劉徹的命令,妥善安置好四萬多投降的匈奴兵士后才起程返回長安。
風(fēng)中奇緣原著小說《大漠謠》第76節(jié)劇情
劉徹厚封了渾邪王和他的將領(lǐng),讓他們在長安城享有最好的一切。把歸附的匈奴部眾安置在隴西等五郡關(guān)塞附近,又沿祁連山至鹽澤筑邊防城寨,在原休 屠王、渾邪王的駐地分設(shè)武威、張掖兩郡,與酒泉、敦煌總稱河西四郡。至此匈奴人在黃河區(qū)域、漠南的勢力全部被肅清,既進(jìn)一步孤立了匈奴,又打開了通往西域 的道路。
劉徹對霍去病此次的做法極為激賞,霍去病載功而返時,劉徹親自出長安城迎接,又增封霍去病食邑一千七百戶。霍去病總共享食邑一萬一千六百戶,超過衛(wèi)青大將軍,貴極一時。
已是秋天,可仍熱氣不減,我懨懨地側(cè)臥在榻上,閉著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美人團(tuán)扇。
一個人坐到我身旁,我依舊閉著眼睛沒有理會,他俯身欲親我,我扇子一擋,讓他和扇上的美人溫存了一下,來人半氣惱半無奈地看著我。我翻了個身,把玩著扇子問:“難道她比我長得美?”
霍去病含笑道:“美不美不知道,不過比你知情識趣倒是真的,多日未見,連投懷送抱都不會!蔽摇昂摺绷艘宦,用扇子擋住臉,不理會他。
他湊到我耳邊問:“你怎么了?怎么整個人沒精打采的?”我幽幽地嘆口氣,“我在學(xué)做閨中思婦、怨婦,你沒看出來嗎?”
“別賴在榻上,人越躺越懶,陪我出去逛一逛!彼χ鴮⑸茸右话褗Z走,扔到一旁,拖我起身,“編造瞎話的本事越發(fā)高了。一回長安就聽陳叔說落玉坊似乎在倉促地收縮生意,不知道你琢磨些什么,竟把過錯栽到我頭上!
自從回到長安城,因為心中有顧忌,除了被李妍召進(jìn)宮了一回,一直都是深居簡出,此時雖也不太想上街,可看霍去病興致勃勃,不愿掃他的興致,遂打起精神陪他出了門。
兩人坐在一品居雅座臨窗的位置,一壺清茶,幾碟小菜,輕聲慢語,他笑講起為何酒泉被命名為酒泉。
皇上賜酒一壇,奈何當(dāng)時人多,實在不夠分,他就索性把酒倒入泉中,同飲圣上賞賜的美酒,泉因而被叫了酒泉,當(dāng)?shù)匾惨虼说昧藗漢名,把本來的匈奴名丟到了一邊。
我笑問:“泉水真的因此有了酒香?”
霍去病抿了口茶,笑吟吟地說:“皇上賞賜的酒豈能一般?眾人都說品出了酒香,那肯定有酒香了!
他伸手要替我擦嘴角的糕點屑,酒樓中還有其他人,我不好意思地扭頭避開,自己用手指抹去,他沒有碰到我臉,卻笑著順勢握住了我的手,我抽了兩下,沒有抽掉,只能嘟著嘴由他去。
霍去病輕笑著,眼光柔似水,神情忽地一變,雖仍笑著,可笑意卻有些僵。我詫異地順著他的目光,側(cè)頭望去,心仿若被什么東西大力地一揪,只覺一陣疼痛,腦子一片空白,人定在當(dāng)?shù)亍?/p>
九爺臉色煞白,眼光凝在我和霍去病交握的雙手上,全是不能相信。我心下慌亂,下意識地就要抽手,霍去病緊緊地握著我,絲毫不松,宛如鐵箍,竟要勒進(jìn)肉中的感覺。我疼得心都在顫,可人卻清醒過來,默默地任由霍去病握住,一動不動地坐著。
石風(fēng)看看九爺,又看看我,“玉姐姐,你……你什么時候回的長安?你可知道九爺……聽人說你在長安,我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和……”
九爺語聲雖輕,卻強有力地截斷了小風(fēng)未說完的話,“知道你平安無事就好。” 臉上一個虛無縹緲的淡笑,看得人心中滿是苦澀。
我強自若無其事地說:“讓你掛心了!
霍去病笑道:“孟兄何不坐過來,一起飲杯茶?”
九爺想拒絕,天照卻飛快地說:“好呀!”
石風(fēng)一臉不滿,帶著怒氣瞪了我好幾眼,又示威地瞪向霍去病。九爺臉色依舊蒼白,舉止卻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淺笑著和霍去病互敬了一杯茶,溫和儒雅地與霍去病說著無關(guān)緊要的話,只是視線一到我身旁就自動閃避開,一眼都不看我。
我一直低頭靜靜地看著膝蓋下的竹席面,霍去病自始至終握著我的手。我只覺胸間滾滾有如冰浸炭焚,對霍去病道:“我們回去吧!”霍去病盯了我一瞬,眼中又是痛又是憐,放開我的手,輕點了下頭。
“金玉,真是巧呢!我正打算過兩日去看你!崩顝V利和其他幾個長安城中游手好閑的豪門浪蕩子走進(jìn)了雅座,和我打過招呼后,才看到霍去病,其他幾 個少年郎都立即收了嬉笑之色,紛紛給霍去病行禮,只李廣利滿不在乎,甚至帶著一絲強作的傲慢,對霍去病拱了拱拳道:“霍大將軍好雅興。”霍去病一個正眼都 未瞧他,仿若沒有聽見他的話。
我笑道:“我正要回去,若有什么事情到園子來找我吧!”
李廣利睨著我只是笑,笑得我莫名其妙,“怎么了?”他抿著唇,微帶了些不好意思,“沒什么,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霍去病冷冷地看向李廣利,李廣利一個哆嗦,惶惶地移開視線,卻又立即強鼓起勇氣,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卻不料霍去病早已沒有看他,只目光注視著我,示意我們走。李廣利的一時之勇落空,神態(tài)憤憤,看向我時,忽又透出一絲得意。
李廣利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他的神色如此古怪,顧及到李妍,我不敢輕視,拿話激他:“二哥平日行事豪爽利落,今日怎么如此小家子氣了?說個話比大姑娘上花轎還扭捏!
一旁的少年都想笑,卻又忙忍住,李廣利臉漲得通紅,嚷道:“不是我不想說,是妹妹事先叮囑過!
我心下越發(fā)忐忑,笑道:“娘娘叮囑過你,你自然不能不聽。既然你不敢說,我就不迫你了!闭f完就要走。
“誰說我不敢了?”李廣利走到我身側(cè),猶豫了一瞬,不敢看我,側(cè)頭看向別處,哼哼道:“妹妹說要求皇上給我做主賜婚,要把你……你嫁給我!
一直淡然自若品著茶,好似全未留心過我們的九爺手一抖,茶杯摔裂在地,側(cè)頭盯向李廣利。霍去病好像聽見最荒謬的笑話,怔了一瞬,不屑地大笑起來。
李廣利神情惶惶,畏懼地躲開九爺?shù)囊暰,看到霍去病的反應(yīng),神情越發(fā)復(fù)雜。石風(fēng)愣了會,大罵道:“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事情太過意外,我怔怔立在原地,腦子里急速地思量著對策,聽到石風(fēng)的罵聲,才清醒幾分,忙厲聲斥責(zé)道:“小風(fēng),立即賠罪!蔽覐奈磳π★L(fēng)用過重聲,這是第一次疾言厲色,小風(fēng)委屈地看著我。
九爺?shù)σ幌拢瑴睾偷卣f:“做錯了事情才需要賠罪,小風(fēng)既未做錯事,何來賠罪一說?”霍去病點點頭,冷冷地說:“此話甚合我心!
他們二人竟然口徑一致,我再不敢多說,只好自己向李廣利欠身行禮。李廣利一臉羞惱,恨恨地盯向九爺和霍去病,一甩袖子,轉(zhuǎn)身大步離去。我跺了下腳,對霍去病道:“李廣利心腸不壞,若軟言相求,他自己肯定就會不同意,現(xiàn)在不是逼得他非要做義氣之爭?”
霍去病神情不屑至極,冷哼一聲,“軟言相求?若不是你在,我非當(dāng)場卸了他腦袋不可!
我無奈地嘆口氣,霍去病拖著我向外行去,“我現(xiàn)在就去找皇上把話講清楚。好一個李夫人……哼!”
匆忙間,始終都不敢回頭,可我知道,身后的兩道目光毫不避諱地盯在我身上。心下無措,不高的門檻,我也被絆了下,霍去病立即扶住我,回頭迎上九 爺?shù)哪抗,一冷,一溫,彼此都絲毫不避讓地看著對方,四周仿佛有細(xì)小的火花爆開。我忙擠出一絲笑握著霍去病的胳膊,出了一品居。
人剛進(jìn)宮,還未見到皇上,一個中年宮女就匆匆攔住了我們,向霍去病行禮請安。滿心憋著氣,只想見皇上的霍去病神色緩和,微側(cè)身子避開,只受了半禮,對我道:“這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我小時候喚云姨,現(xiàn)在她怎么都不肯讓我如此叫她,以后你幫我叫吧!”
我忙斂衽行禮,“云姨!
云姨側(cè)身讓了半禮,笑道:“玉兒吧?上次霍將軍和皇后娘娘說了你半晌,我早就盼著能見一面。”
霍去病的神色又冷起來,云姨笑牽起我的手,“先去拜見皇后娘娘可好?娘娘也想見見你!蔽铱戳搜刍羧ゲ。此麤]有反對的意思,遂點點頭。
青石墻、毛竹籬,幾叢秋菊開得正好,白白黃黃,鋪得滿庭幽香。東風(fēng)過處,卷起無數(shù)落花殘蕊乍浮乍沉,蹁躚來去。一抹斜陽恰映在庭院一角的賞花人身上,倒是人比菊花淡。
我們都不禁慢了腳步,云姨輕聲道:“娘娘。”
衛(wèi)皇后未等我們行禮,轉(zhuǎn)身指了指菊花旁的矮幾竹席,“都坐吧!”
衛(wèi)皇后坐到我們對面,仔細(xì)看了會兒我,輕嘆一聲,“跟著去病,委屈你了!
霍去病道:“我可不會讓她受委屈。”
衛(wèi)皇后唇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皇上沒有答應(yīng)替李廣利賜婚!
霍去病笑道:“待會兒就去謝皇上。我雖還沒來得及和皇上說婚事,可皇上早知道我對金玉的心意,當(dāng)年還打趣我,如果我自己得不到金玉,他幫我來搶人!
衛(wèi)皇后眼中幾分憐惜,“皇上是要給你做主賜婚,可……可不是金玉!
霍去病猛地站起來,“除了金玉,我誰都不要!
衛(wèi)皇后道:“皇上的意思是你可以娶金玉做妾,正室卻絕對不可能。”
天邊晚霞緋艷,對對燕子低旋徘徊,暗影投在微黃的席面上,疏落闌珊。我低頭茫然地數(shù)著席子上交錯的竹篾個數(shù),一個,兩個,五個……我數(shù)到哪里了?從頭再來,一個,三個,兩個……
霍去病拉著我要走,衛(wèi)皇后輕聲說:“去病,這比戰(zhàn)場更復(fù)雜,不是你揮著刀就可以殺開一條路的,你不怕一個不周就傷到金玉嗎?”
霍去病立了一瞬,復(fù)又坐下,“皇上是什么意思?”
衛(wèi)皇后道:“皇上為什么一意重用你?幾次出戰(zhàn)都把最好的兵士給了你,一有戰(zhàn)功就大賞,短短兩年時間,你的地位就直逼你舅父!
霍去病沉默著沒有說話。劉徹對衛(wèi)青在軍中,近乎獨攬兵權(quán)的地位很是忌憚,一直想分化衛(wèi)青的兵權(quán),可良將難尋,一般人怎么可能壓過衛(wèi)青?霍去病的 出現(xiàn)恰給劉徹提供了這個契機,霍去病又正好和衛(wèi)青個性不合,反倒與劉徹性格相投,所以劉徹刻意扶植霍去病在軍中的勢力,彈壓衛(wèi)青的門人,以此將兵權(quán)逐漸二 分,也以此來讓衛(wèi)青和霍去病彼此越走越遠(yuǎn)。
衛(wèi)皇后徐徐揮袖,拂去幾案上琴旁的落花,“皇上想選一個公主嫁給你。”
當(dāng)年的劉徹為了對抗竇氏和王氏外戚在朝中的勢力,重用衛(wèi)青,盡力扶植衛(wèi)青的勢力;但當(dāng)竇氏和王氏紛紛倒臺,而衛(wèi)青軍功越來越多,在軍中威望越來 越高時,一切起了微妙的變化,究竟為何衛(wèi)青娶了年長他許多的公主,真正的原因任人猜測。事隔多年,如今的霍去病又要娶一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