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中奇緣原著小說《大漠謠》第15節(jié)劇情
這是《花月濃》上演的第六日,雖然價錢已經(jīng)一翻再翻,歌舞坊內(nèi)的位置仍全部售空,就是明后兩日的也已賣完。
因為我早先說過,除了各自客人給的纏頭,月底根據(jù)每個人在歌舞中的角色,都會按比例分得收入,坊內(nèi)的各位姑娘都臉帶喜色,就是方茹嘴邊也含著一 絲笑意。她已經(jīng)一曲成名,如今想見她的纏資快要高過天香坊最紅的歌女,而且就是出得起纏資,還要看方茹是否樂意見客,所以一般人唯一能見到她的機(jī)會就只剩 下一天一場的《花月濃》。
歌舞坊內(nèi)除了低下以茶案賣的位置,高處還設(shè)有各自獨立的小屋子,外面垂了紗簾和竹簾,可以卷起也可以放下,方便女子和貴客聽曲看舞。
我?guī)е钛幽耆置迷谝粋小屋坐好,李延年道:“玉娘,我們坐低下就好,用不著這么好的位置。”
我笑道:“這本就是我留著不賣的位置,空著也是空著,李師傅就放心坐吧!”
李妍看著我,眼睛忽閃忽閃的,似乎在問,你留給誰的?我側(cè)頭一笑,你猜猜。
一個丫頭拉門而進(jìn),顧不上給李延年他們問好,就急匆匆地道:“紅姑請坊主快點過去一趟,來了貴客,紅姑覺得坊主親自接待比較好。”
我猛然站起,定了一瞬,又緩緩坐下,小丫頭愣愣地看著我。李妍笑問:“等的人到了?”
我點了下頭:“八九不離十,紅姑自小在長安城長大,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若非有些牽扯,她用不著叫我過去!
李妍問:“要我們讓出來嗎?”
我搖搖頭,“還有空房。”說完飲了口茶,調(diào)整好心緒,這才施施然地站起,理了理衣裙向外行去。紅姑正帶著兩個人行走在長廊上,看到我,臉上神色一松。
小霍,不,霍去病玉冠束發(fā),錦衣華服,一臉淡漠地走著。見到我的剎那,立即頓住了腳步。我嘴角含著絲淺笑,盈盈上前行了一禮,“霍公子屈尊落玉坊,真是蓬蓽生輝,暗室生香!
他打量了我一會,忽地劍眉微揚,笑起來,“你真來了長安!”紅姑看看我,又看看霍去病,臉上表情困惑不定。
我本來存了幾分戲弄他的意思,結(jié)果他幾聲輕笑,沒有半點理虧的樣子。我有些惱,一側(cè)身,請他前行。
還未舉步,一個小丫頭提著裙子快步如飛地跑來,紅姑冷聲斥責(zé):“成什么樣子?就是急也要注意儀容!
小丫頭忙停了腳步,有些委屈地看向我。我問:“怎么了?”
她喘了口氣道:“吳爺來了,還有一個長得很斯文好看,年紀(jì)只有二十出頭的人,可吳爺卻管他叫石三爺,然后馬車?yán)锼坪踹有個人!
我“啊”了一聲,微提了裙子就跑,又猛然醒起來,回身匆匆對霍去病行了個禮,“突然有些急事,還望公子見諒!壁s著對紅姑道:“你帶霍公子入座!闭f完就急速向外跑去。小丫頭在后面嚷道:“在側(cè)門!
九爺正推著輪椅緩緩而行,吳爺、天照和石風(fēng)尾隨在后。我人未到,聲先到,喜悅地問:“你干嗎不事先派人說一聲呢?”九爺含笑道:“我也是臨時起意,來看看你究竟在忙什么,昨日竟然一夜未歸!
我皺著鼻子笑了笑,走在他身側(cè),“昨夜倒不是忙的,是看美人了。待會帶你見一個大美人。”他含笑未語。
我?guī)е麄兊轿堇纫粋?cè),笑吟吟地說:“麻煩兩位爺從樓梯那里上去,也麻煩這位石小爺一塊去!眳菭敽吞煺毡舜藢σ暳艘谎,沒有動。石風(fēng)看他們兩人沒有動也只能靜靜立著。九爺吩咐道:“你們先去吧!”
三人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向樓梯行去,我?guī)е艩斶M(jìn)了一個窄窄的小屋子,說小屋子其實不如說是個木箱子,剛剛?cè)菹挛液途艩,而且我還站不直身子,所以索性跪坐在九爺身旁。
我抱歉地說:“為了安全,所以不敢做太大!
關(guān)好門,拉了拉一個銅鈴當(dāng),不久,小屋子就開始緩慢地上升,九爺沉默了會問:“有些象蓋屋子時用的吊籃,你特意弄的?”我輕輕嗯了一聲,
黑暗中是極度的靜謐,靜得我好象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其實膏燭就在觸手可及處,我卻不愿意點亮它,九爺也不提,我們就在這個逼仄的空間彼此沉默著。九爺身上清淡的藥草香若有若無地氤氳開,沾染在我的眉梢鼻端,不知不覺間也纏繞進(jìn)了心中。
我們到時,歌舞已經(jīng)開始。我正幫九爺煮茶,吳爺在我身旁低聲道:“你好歹去看看紅姑,你甩了個爛攤子給她,這也不是個事呀!”九爺聽我們在低語,回頭道:“玉兒,你若有事就去吧!”我想了想,把手中的茶具交給天照,轉(zhuǎn)身出了屋子。
紅姑一看到我,立即把捧著的茶盤塞到我手中,“我實在受不了了,霍大少的那張臉能凍死人,自他踏入這園子,我就覺得我又回到了寒冬臘月天,可憐 見地我卻只穿著春衫。我陪著笑臉、挖空心思地說了一萬句話,人家連眉毛都不抬一下。我心里怕得要死,以為我們的歌舞沒有觸怒衛(wèi)大將軍,但卻招惹到了這個長 安城中的冷面霸王?赡阋怀霈F(xiàn),人家倒笑起來,搞不懂你們在玩什么,再陪你們玩下去,我小命難保!币幻嬲f著一面人就要走,我閃身攔住她,“你不能走!
紅姑繞開我,“你可是坊主,這才是用你的關(guān)鍵時刻。我們這些小兵打打下手就成。”說著人已經(jīng)快步走著遠(yuǎn)去,只給我留了個背影。
我怒道:“沒義氣!奔t姑回頭笑道:“義氣重要命重要?何況,坊主,我對你有信心,我給你氣勢上的支持,為你搖旗吶喊!
我嘆了口氣,托著茶盤慢步而行,立在門外的隨從看到我,忙拉開門,我微欠了下身子表示謝意,輕輕走進(jìn)屋中。這位據(jù)說能改變節(jié)氣的霍大少正跪坐在席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臺上的一幕幕。
我把茶盤擱在案上,雙手捧著茶恭敬地放好?此麤]有搭理我的意思,我也懶得開口,索性看起了歌舞。
霍去病隨手拿起茶盅,抿了一口。此時輪到扮將軍的秋香出場,她拿著把假劍在臺上邊舞邊唱,斥責(zé)匈奴貪婪嗜殺,欲憑借一身所學(xué)保國安民;羧ゲ∴坂鸵宦暟芽谥械牟璞M數(shù)噴出,一手扶著幾案,一手端著茶盅,低著頭全身輕顫,手中的茶盅搖搖欲墜。
我忙繞到他面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盅子,擱回幾案上,又拿了帕子擦拭濺在席面上的茶水。他強(qiáng)忍著笑,點了點臺上的秋香,“衛(wèi)大將軍要是這副樣子,只怕是匈奴殺他,不是他殺匈奴。”
想起匈奴人馬上彪焊的身姿,我心中一澀,強(qiáng)笑著欲起身回自己的位置,他拽住我,我疑問地看向他,他道:“這歌舞除了那個扮公主的還值得一看外,其余不看也罷,你坐下陪我說會話,我有話問你!
我俯了下身子道:“是,霍公子!
“小玉,我當(dāng)時不方便告訴你身份,你依舊可以叫我小霍!彼行o奈地說。
“如今相信我是漢人了?”
“不知道。你出現(xiàn)的十分詭異,對西域的地貌極其熟悉,自稱漢人,可對漢朝天下卻很陌生,若我們沒有半點疑心,你覺得我們正常嗎?后來和你一路行來,方肯定你至少沒有歹意?晌耶(dāng)時是喬裝打扮去的西域,真不方便告訴你身份。”我低著頭沒有說話,他所說的都很合理。
他輕聲問:“小玉,我的解釋你能接受嗎?”
我抬頭看著他,“我對西域熟悉是因為我在狼群中長大,我們有本能不會在大漠中迷路。我的確從沒有在漢朝生活過,所以陌生。我認(rèn)為自己是漢人,因 為我這里是漢人!蔽抑噶酥缸约旱男模安贿^也許我哪里人都不能算,我的歸屬在狼群中。我能說的就這么多,你相信我所說的嗎?”
他凝視著我的眼睛點了下頭,“我相信,至于其它,也許有一天你會愿意告訴我。”
只有極度自信的人才會經(jīng)常選擇與對方的眼睛直視,霍去病無疑就是這樣的人。我與他對視一瞬后,移開了視線,我不想探究他的內(nèi)心,也不愿被他探究。
他問:“你來長安多久了?”我道:“大半年!
他沉默了會問:“你既然特地排了這出歌舞,應(yīng)該早已知道我的身份,為何不直接來找我?如果我即使聽到有這個歌舞也不來看呢?”
他居然誤會臺上的這一幕幕都是為他而設(shè),此人還真是自信過頭。我唇邊帶出一絲譏諷的笑:“想找你時不知道你在哪里,知道你在哪里時我覺得見不見都無所謂。”
他看著我,臉色剎那間變得極冷,“你排這個歌舞的目的是什么?”我聽著方茹柔軟嬌懦的歌聲,沒有回答。
他平放在膝蓋上的手猛然收攏成拳,“你想進(jìn)宮?本以為是大漠的一株奇葩,原來又是一個想做鳳凰的人。”
我搖頭而笑,“不是,我好生生一個人干嗎往那鬼地方鉆?”他臉色放緩,看向方茹,“你打的是她的主意?”
我笑著搖搖頭,“她的心思很單純,只是想憑借這一時,為自己尋覓一個好去處,或者至少一輩子能豐衣足食。我不愿意干的事情,也不會強(qiáng)迫別人,何況我不認(rèn)為她是一個能在那種地方生存得好的人!
他道:“你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側(cè)身看向臺上的方茹,“打的是她的主意。”
他眉毛一揚,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看你不象是在狼群中長大的,倒好似被狐貍養(yǎng)大的。你的主意正打到點子上,公主已經(jīng)聽說了《花月濃》,問我有沒有來過落玉坊,可見過編排歌舞的人。”
我欠了下身子,“多謝贊譽(yù)。”
他仔細(xì)聽著臺上的悲歡離合,有些出神。我靜靜坐了會,看他似乎沒有再說話的意思,正欲向他請辭,他說道:“你這歌舞里處處透著謹(jǐn)慎小心,每一句歌詞都在拿捏分寸,可先前二話不說地扔下我,匆匆出去迎接石舫舫主,就不怕我發(fā)怒嗎?”
當(dāng)時的確有欠考慮,但我不后悔。我想了下,謹(jǐn)慎地回道:“他是我的大掌柜,沒有道理伙計聽見掌柜到不出迎的!
他淡淡掃了我一眼,“是嗎?我的身份還比不過個掌柜?”
我還未回答,門外立著的隨從稟告道:“爺,紅姑求見!彼行┎荒蜔┑卣f:“有什么事情直接說。”
紅姑急匆匆的說:“霍公子,妾身擾了公子雅興,實屬無奈,還求海涵。玉娘,聽石風(fēng)小哥說舫主震怒,正在嚴(yán)斥吳爺。”
震怒?這似乎是我預(yù)料的反應(yīng)中最壞的一種,我手扶著額頭,無力地道:“知道了,我會盡快過去!睂羧ゲ”傅匾恍Γ拔乙刃幸徊,看你也不是小氣人,就別再故意為難我。我現(xiàn)在還要趕去領(lǐng)罪,境況已夠凄慘。”
“難怪公主疑惑石舫怎么又改了作風(fēng)。你這伙計當(dāng)?shù)靡矇蚰懘,未?jīng)掌柜同意,就敢編了擅講皇家私事的歌舞!蔽覜]有吭聲,緩緩站起。他忽然道:“要我陪你過去嗎?”
我微愣了下,明白過來,心中有些暖意,笑著搖搖頭。
他懶洋洋地笑著,一面似真似假地說:“不要太委屈自己,石舫若不要你了,我府上要你!蔽覚M了他一眼,拉門而出。
紅姑一見我,立即拽住我的手。我只覺自己觸碰到的是一塊寒冰,忙反手握住她,“怎么回事?”
紅姑道:“我也不知道,我根本過不去,是一個叫石風(fēng)的小哥給我偷偷傳的話,讓我趕緊找你,說吳爺正跪著回話呢!好象是為了歌舞的事情!
我道:“別害怕,凡事有我。”紅姑低聲道:“你不知道石舫的規(guī)矩,當(dāng)年有人一夜之間從萬貫家財淪落到街頭乞討,最后活活餓死。還有那些我根本不知道的其它刑罰,我是越想越害怕。”
我心中也越來越?jīng)]底, 面上卻依舊笑著,“就算有事也是我,和你們不相干。”紅姑滿面憂色,沉默地陪我而行。
風(fēng)中奇緣原著小說《大漠謠》第16節(jié)劇情
小風(fēng)攔住了我們,看著紅姑道:“她不能過去!
紅姑似乎想一直等在外面,我道:“歌舞快完了,你去看著點,別在這節(jié)骨眼上出什么岔子,更是給吳爺添亂。”她覺得我所說有理,忙點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我對小風(fēng)道:“多謝你了!彼吡艘宦暎亲涌粗斓溃骸澳阙s緊想想怎么給九爺交待吧!難怪三師傅給我講課時說什么女子難養(yǎng)也。”
我伸手敲了下他額頭,惡狠狠地道:“死小子,有本事以后別討媳婦。”
深吸口氣,輕輕拉開了門。吳爺正背對門跪在地上。九爺臉色平靜,看著倒不象發(fā)怒的樣子,可眉目間再無半絲平日的溫和。天照垂手立在九爺側(cè)后方。窗戶處的竹簾已放下,隔斷了臺上的旖旎歌舞,屋內(nèi)只余肅穆。
聽到我進(jìn)來的聲音,九爺和天照眼皮都未抬一下。
統(tǒng)管石舫所有歌舞坊的人都跪在了地上,似乎我沒有道理不跪,我小步走到吳爺身旁,也跪在了地上。
九爺?shù)f:“你下去吧!怎么發(fā)落你,慎行會給你個交待!
吳爺磕了個頭道:“我是個孤兒,要不是石舫養(yǎng)大我,也許早就被野狗吃了。這次我瞞著落玉坊的事情,沒有報給幾位爺知道,九爺不管怎么罰我,我都 沒有任何怨言,可我就是不甘心,為什么石舫要變成今天這樣,比起其他商家,我們厚待下人,與主顧公平買賣,從未欺行霸市,可如今我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下 的歌舞坊一間間不是彼此搶奪生意,就是被別人買走。我每次問石二爺為何要如此,石二爺卻總是只吩咐不許干涉,看著就行了。老太爺、老爺辛苦一生的產(chǎn)業(yè)就要 如此被敗光殆盡嗎?九爺,你以后有何面目見……”
天照出口喝道:“閉嘴!你年紀(jì)越大,膽子也越發(fā)大了,老太爺教會你如此和九爺說話的嗎?”
吳爺一面磕頭,一面聲音哽咽著說:“我不敢,我就是不明白,不甘心,不甘心呀!”說著已經(jīng)嗚咽著哭出了聲音。
九爺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眼光轉(zhuǎn)向我,我豪不理曲地抬頭與他對視,他道:“你真是太讓我意外,你既然有如此智謀,一個落玉坊可是委屈了你。好好的生意不做,卻忙著攀龍附鳳,你折騰這些事情出來究竟是為了什么?”
吳爺抹了把眼淚,搶先道:“玉娘她年紀(jì)小,為了把牌子打響,如此行事不算錯。有錯也全是我的錯,我沒有提點她,反倒由著她亂來。九爺要罰,一切都由我擔(dān)著!
九爺冷哼了一聲,緩緩道:“老吳,你這次可是看走了眼,仔細(xì)聽聽曲詞,字字都費了功夫,哪里是一時貪功之人能做到的?歌舞我看了,夠別出機(jī)杼,要只是為了在長安城做紅落玉坊的牌子,一個尋常的故事也夠了,犯不著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影射皇家私事。大風(fēng)險后必定是大圖謀!
吳爺震驚地看向我,我抱歉地看了吳爺一眼,望著九爺坦然地說:“我的確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平陽公主的注意,進(jìn)而結(jié)交公主!
九爺看著我點頭道:“你野心是夠大,可你有沒有掂量過自己可能承擔(dān)起后果?”
我道:“后果?不知道九爺怕什么?石舫如今這樣,不外乎三個可能,一是石舫內(nèi)部無能,沒有人能打理好龐大的業(yè)務(wù),但我知道不是。石舫的沒落是伴 隨著竇氏外戚的沒落,衛(wèi)氏外戚的崛起,那還有另外兩個可能,就是要么石舫曾經(jīng)與竇氏關(guān)系密切,因為當(dāng)今天子對竇氏的厭惡,受到波及,或者石舫曾與衛(wèi)氏交 惡,一長一消也自然正常。”
天照抬眼看向我,吳爺一臉恍然大悟,表情忽喜忽憂。我繼續(xù)道:“衛(wèi)氏雖然權(quán)勢鼎盛,但衛(wèi)大將軍一直極力約束衛(wèi)氏宗親,禁止他們仗勢欺人,連當(dāng)年 鞭笞過他的人都不予追究。所以除非石舫與衛(wèi)氏有大過結(jié),否則石舫如此,因為衛(wèi)氏的可能性很低。所謂權(quán)錢密不可分,自古生意若想做大,勢必要與官府交往,更 何況在這長安城,百官云集,各種勢力交錯的地方?我雖沒有見過老太爺,但也能遙想到他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所以我估計老太爺定是曾與竇氏交好!
九爺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你既然明白,還要如此?”我道:“如果再早三四年,我自然不敢,可如今事情是有轉(zhuǎn)機(jī)的!
天照和吳爺都是眼睛一亮,定定看著我,九爺卻是波瀾不興,擱下茶盅淡然地道:“金玉姑娘,石舫低下有幾千口子人吃飯,他們沒有你的智謀,沒有你 的雄心,也不能拿一家老小的命陪你玩這個游戲。從今日起,落玉坊就賣給姑娘,和石舫再無任何關(guān)系,姑娘如何經(jīng)營落玉坊是姑娘自己的事情。天照,回府! 因為極至的淡,面色雖然溫和,卻更顯得一切與己再不相關(guān)的疏遠(yuǎn)和冷漠。
我不能相信地定定看著他,他卻不再看我一眼,推著輪椅欲離開,經(jīng)過我和吳爺身旁時,因為我們正跪在門前,輪椅過不去,他看著門道:“煩請兩位讓個道!闭Z聲客氣得冰冷,凍得人的心一寸寸在結(jié)冰。
我猛然站起,拉開門急急奔了出去,小風(fēng)叫了聲“玉姐姐”,我沒有理會,只是想快快地離開這里,離他遠(yuǎn)一些,離這寒冷遠(yuǎn)一些。
奔出老遠(yuǎn),忽然想起他要如何下樓,他肯定不愿意別人觸碰他的身體,緊咬著牙,惱恨自己地猛跺了幾腳,又匆匆往回跑,找會操作那個木箱子的人去告訴天照和石風(fēng)如何下樓。
“凡用兵之法,將受命于君,合軍聚合。泛地?zé)o舍,衢地合交,絕地?zé)o留,圍地則謀,死地則戰(zhàn),途有所不由,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
我心有所念,停住了筆。為什么?當(dāng)日被九爺神態(tài)語氣所懾,竟然沒有仔細(xì)琢磨他所說的話。按照他的說辭是因為顧及到石舫幾千人,所以不許我生事, 可我們托庇于官家求得只是生意方便,并不會介入朝堂中的權(quán)利之爭,甚至要刻意與爭斗疏遠(yuǎn),既然當(dāng)年飛揚跋扈的竇氏外戚沒落都沒有讓石舫幾千人人頭落地,我 依托于行事謹(jǐn)慎的公主,豈不是更穩(wěn)妥?只要行事得當(dāng),日后頂多又是一個由盛轉(zhuǎn)衰,難道境況會比現(xiàn)在更差?九爺究竟在想什么?難道他眉宇間隱隱的悒郁不是因 為石舫?
聽到推門的聲音,我身形未動,依舊盯著正在抄錄的《孫子兵法》發(fā)呆,
李妍將一壺酒放在我面前,“你還打算在屋子里悶多久?”我擱下毛筆看著她道:“紅姑請你來的?”
李妍垂目斟酒,“就是她不讓我來,我也要自己來問個明白。你把我們兄妹安置到園子中,總不是讓我們白吃白喝吧?”說著將酒杯推給我,“喝點嗎?這個東西會讓你忘記一些愁苦。”
我將酒杯推回給她,“只是暫時的麻痹而已,酒醒后一切還要繼續(xù)!崩铄麚u搖頭,笑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你不懂它的好處,它能讓你不是你,讓你的心變得一無負(fù)擔(dān),輕飄飄,雖然只是暫時,可總比沒有好。”
我沒有吭聲,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李妍一面慢慢啜著酒,一面道:“你有何打算?”
我捧著茶杯,出了會子神,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原本是想替石舫扭轉(zhuǎn)逐步?jīng)]落的局面,可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沒有人需要我這樣做,只是我自己一廂情愿。李妍,我是不是做錯了?”
“金玉,如此愚蠢的話你也問得出?人生不管做什么都如逆水劃舟,沒有平穩(wěn),也不會允許你原地踏步,如果你不奮力劃槳,那只能被急流推后。即使落 玉坊想守著一份不好不差的生意做,守得住嗎?天香坊咄咄逼人,背后肯定也有官家勢力,石舫的不少歌舞坊都被它擠垮和買走,你甘心有一日誠俯于它腳下嗎?”
我意味深長地笑道:“你到長安日子不長,事情倒知道的不少!
李妍面色變換不定,忽握住我的手,盯著我低聲道:“你我之間明人不說暗話,從我猜測到你歌舞意圖時你也肯定明白我所要的,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我雖沒有將手抽脫,可也沒有回應(yīng)她,只微微笑著道:“即使沒有我的幫助,憑借你的智慧和美貌,你也能得到你要的東西!
李妍看了我一會,淺笑著放開我的手,端起酒一仰脖子又是一杯,她的臉頰帶著酒暈,泛出桃花般的嬌艷,真正麗色無雙。她的秋水雙瞳卻沒有往日的波光瀲滟,只是一潭沉寂。韶華如花,容貌傾國,可她卻嬌顏不展,愁思滿腹。
方茹柔軟的聲音:“玉娘,我可以進(jìn)來嗎?”語氣是征詢我的意思,行動卻絲毫沒有這個意思,話音剛落,方茹已經(jīng)推門而進(jìn)。
我嘆道:“紅姑還找了多少說客?”沒想到紅姑在外笑道:“煩到你在屋子里呆不下去為止!蔽业溃骸澳氵M(jìn)來,索性大家坐在一起把事情說清楚!
李妍在方茹進(jìn)門的剎那已經(jīng)戴上面紗,低頭靜靜坐在桌子一角。方茹和紅姑并肩坐在我對面。我一面收起桌上的竹簡,一面道:“紅姑,吳爺應(yīng)該和你說了,石舫已經(jīng)不要我們了!
紅姑笑嘻嘻地道:“不知道我這么說,你會不會惱,反正這話我是不敢當(dāng)著吳爺面說的,吳爺掌管的歌舞坊,石舫這次全都放手了,說是為了籌集銀錢做 什么藥草生意,只要在一定時間內(nèi)交夠錢,就都可以各自經(jīng)營,也允許外人購買,但會對原屬于石舫的人優(yōu)惠。吳爺如今一副好象已經(jīng)家破人亡的頹敗樣子,人整日 在家呆著?晌衣犃舜耸驴砷_心著呢!沒有石舫束手束腳,我們不是正好愛干什么就干什么。”
全放手了?我低頭盯著桌面未語,紅姑等了好一會,見我沒有半點動靜,伸手推了我一下道:“玉娘,你怎么了?”
我反應(yīng)過來,忙搖了搖頭,想了想道:“你們愿意跟著我,我很感激,但你們有沒有想過我會帶你們到什么地方?前面是什么?就拿這次的歌舞來說,一個不好也許就會激怒天家,禍患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