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中奇緣原著小說《大漠謠》第35節(jié)劇情
自從城外的農(nóng)莊回來,心中一直在琢磨,卻總覺思緒零亂,難有齊整,找出預(yù)先備好的絹帕,邊想邊寫,“一,儒家那一套學(xué)說,你顯然并不上心,只是 《詩經(jīng)》翻得勤。既如此,應(yīng)該并不贊同皇權(quán)逐漸的高度集中,也不會認(rèn)同什么天子受命于天、為人子民除了忠還應(yīng)忠的胡扯八道。二,你顯然極喜歡老子和莊子。 黃老之學(xué),我只聽阿爹斷斷續(xù)續(xù)講過一些,并沒真正讀過,但也約略知道一二,如果你喜歡老莊,那現(xiàn)在的一切對你而言,豈不都是痛苦?三,你最崇敬的是墨子, 墨子終其一生為平民百姓奔走,努力說服各國君主放棄戰(zhàn)爭,幫助小國建造城池兵器對抗大國。你心中的大國是漢朝嗎?小國是西域各國嗎?你愿意選擇做墨子嗎? 可那樣不是與老子和莊子有些背道而馳嗎?”輕嘆一聲,在硯臺邊輕順著筆,是我理解矛盾,還是你心內(nèi)充滿矛盾?我不關(guān)心你的身世如何,現(xiàn)在又究竟是什么身 份,我只想明白你的心意如何。
收好絹帕,匆匆去找了紅姑,“你幫我請個先生,要精通黃老之學(xué)和墨家,懂諸子百家的!奔t姑驚疑道:“難道還要園子里的姑娘學(xué)這些?認(rèn)識字,會 背幾首《詩經(jīng)》已足夠了!蔽倚Φ溃骸安皇撬齻儗W(xué),是我想聽聽!奔t姑笑應(yīng)了:“行!派人打聽著去請,你再學(xué)下去,可以開館授徒了!
因為不管出多少錢,先生都堅決不肯到園子中上課,所以我只好“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到先生那里聽課。今日聽完莊子的《逍遙游》,心中頗多感觸,下了馬車依舊邊走邊琢磨。
人剛進(jìn)院子,紅姑突然從屋里沖了出來,興沖沖地說:“猜猜有什么好事?”我故意吃驚地看著紅姑:“難道紅姑有了意中人想出嫁?”紅姑伸手來抓我,“你這張刁嘴!”我閃身避過,“誰讓你不肯痛痛快快地說?”
紅姑見抓不到我,無奈地瞪了我一眼:“公主派了人來,賞賜了很多東西,你不在,我就代收了,不過你最好明日去給公主謝恩。聽來人說,李……李已經(jīng)被賜封為夫人,今日的金銀玉器是公主賞的,只怕過幾日李夫人會派宮中人再來打賞!
我笑而未語,紅姑笑道:“難怪人人都想做皇親貴戚,你看看公主歷次賞你的那些個東西,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彼和饪戳搜,低聲道:“李妍也真是爭氣,去年秋天入的宮,這才剛到夏天就位居夫人,僅次于衛(wèi)皇后。”
我腦子里似乎有些事情,不禁側(cè)頭細(xì)思,看到鴛鴦藤架上,嫩白的小小花骨朵,猛然一拍額頭,“這段時間光忙著老子莊子、大鵬蝴蝶了,皇上可有派大軍出發(fā)?”紅姑愣愣問:“什么?”
我放下心來,“看來沒有了,照老規(guī)矩辦,公主賞賜的東西你仔細(xì)地一一記錄好,看著能用的,實在喜歡的留下,不適合我們用的,想辦法出售了,那些 個東西沒有金銀實惠,慢慢賣能賣出好價錢,如果將來一時著急倉促出手就只能賤賣。李夫人知道我喜歡什么,不會給我找這個麻煩的,肯定是真金白銀!
紅姑頻頻點頭,樂呵呵地說:“我們都是紅塵俗人,那些東西看著是富麗堂皇,可還是沒有金銀壓箱底來得實在!
(十一)
朔方是秦始皇設(shè)立的一個郡,位于黃河河南。秦朝覆滅,群雄逐鹿中原時,被匈奴乘機(jī)奪取。匈奴在朔方的前鋒勢力距離長安城最近的只有七百里,輕裝騎兵一日一夜就可以跑完全程。匈奴每次在朔方發(fā)動侵略,長安城就要戒嚴(yán)。
漢武帝劉徹登基后,立志要除去大漢帝國的這個心腹之患。元朔二年,衛(wèi)青大將軍由云中出塞,率軍西行,一面切斷河南匈奴的后路,一面包抄攻擊,將陷于困境的以白羊王、樓煩王為首的河南匈奴勢力驅(qū)逐出去,一舉收復(fù)河南。
劉徹立即下令移民十萬到河南地區(qū),加筑朔方城,但匈奴卻不甘愿丟掉具有重要戰(zhàn)略地位的河南地區(qū),遂頻頻出兵攻擊朔方城。劉徹為了保衛(wèi)河南地區(qū), 鞏固朔方城,于元朔六年夏詔令衛(wèi)青為大將軍,以合騎侯公孫敖為中將軍,太仆公孫賀為左將軍,翕侯趙信為前將軍,衛(wèi)尉蘇建為右將軍,郎中令李廣為后將軍,左 內(nèi)史李沮為強(qiáng)弩將軍。衛(wèi)青大將軍統(tǒng)率六軍從定襄出發(fā)攻打匈奴。十八歲的霍去病被任命為驃姚校尉,統(tǒng)領(lǐng)八百年紀(jì)相當(dāng)?shù)挠鹆帜袃,隨著舅父衛(wèi)青和姨父公孫賀出 征。
我坐在大樹的頂端,遙遙望著大路。碎金般的陽光下,鐵甲和槍頭反射著點點銀光,晃得人眼睛要微瞇;羧ゲ∩碇谏z甲,正策馬疾馳。相較廣袖寬袍,一身戎裝的他,少了幾分隨意倜儻,多了幾分驍勇颯爽,真正英氣逼人。
一月未見,他的皮膚變得幾近古銅色,看來是日日在陽光下曬著。隔著老遠(yuǎn),卻仍舊能感到他內(nèi)心緊繃著的肅殺之氣,我忽然覺得他很象我的同類,很象狼群中初綻鋒芒的狼兄,當(dāng)年狼兄每有重大的攻擊前,不動聲色下也是凝結(jié)著一股一往無前、決不回頭的氣勢。
他不時眼光會一掃路旁,我站直身子,立在一條探出的樹枝上盯著他。他終于迎上我的視線,我笑著向他揮了下手,伸手遙指著長安城中一品居的方向。 他在馬上端坐未動,馬速絲毫不慢,冷凝的神色也未見任何變化,兩人視線相碰間,他的馬已沖過了我所在的樹旁,我扭頭目送著他的身影在煙塵中迅速遠(yuǎn)去消失。
人剛進(jìn)城門,就碰上了正要出城的石慎行和石風(fēng),石風(fēng)從馬車?yán)锾匠瞿X袋朝我大喊了幾聲“玉姐姐”,叫住了我。我對慎行道:“石二哥,你這個徒弟怎么沒有半點你的風(fēng)范?”
慎行微露了一絲笑意,看著石風(fēng),沒有回答我的話。石風(fēng)哼了一聲,“九爺都說了,人貴在真性情,喜歡說話的人就說,不喜歡說話的人就不說,干嗎喜歡說還非要逼自己不說?想當(dāng)年我可是靠著一張嘴吃遍四方,我……”
我樂道:“你叫住我究竟什么事?難道還要和我在這里講古?”石風(fēng)瞪了我一眼,“九爺好象派人去找你呢!”我聽完,笑說了聲“多謝”,轉(zhuǎn)身就走。
竹館內(nèi)日暖風(fēng)清,翠竹依依,九爺穿了一件水藍(lán)袍子正在喂鴿子,我剛走進(jìn)院子,地上的鴿子紛紛騰空而起,撲扇的白色間,驚破的光影間,我卻只看到那一抹柔和的藍(lán)。
他招呼我坐,我笑問:“找我什么事情?”他斟了杯茶給我,沉吟著沒有說話,我收了笑意,輕聲說:“你對我說話,不必有任何顧忌。”他看向我道: “只是有些難以解釋,我想問你借用一筆錢,數(shù)額不小,按常理,我應(yīng)該告訴你錢財用途,讓你考慮是否愿意出借,但我不能告訴你錢的去向。如果生意順利,石舫 明年應(yīng)該可以歸還!
我笑道:“沒有問題,那么大個石舫放在那里,難道我還會怕?你要多少錢?”
他用手蘸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了個數(shù)字,我倒抽一口冷氣,抬頭看向他,他看著我的表情,忽地?fù)u頭笑起來,“不要怕,我已經(jīng)有了一多半,剩下的你能出多少就多少,不要勉強(qiáng)。”
我皺了皺鼻子,“誰怕了?只是我需要點時間,剩下的我應(yīng)該都能出!
九爺微有些吃驚,打趣道:“你不會是又問你園子中姑娘們借吧?”
我半笑半嗔,“你怎么如此看不起人?如今長安城中一半的歌舞坊都在我名下,哪個生意不是好的讓其它歌舞坊嫉妒?雖然今年春天來,歌舞坊的生意不 如去年,但落玉坊因為出了個宮廷樂師和一個傾城美人,受的波及并不大,一般人連門檻都休想進(jìn)來,外面現(xiàn)在也只有一個天香坊生意還不錯!
九爺笑道:“你的生意是好,可你前面花得錢也不少,這些帳我心里還約莫有數(shù)。如果再遲兩年,你能周轉(zhuǎn)出這筆錢一點不奇怪,可如今總是有些蹊蹺。”我哼道:“現(xiàn)在不告訴你,回頭錢給你送過來,你就沒話說了!
晚上回到落玉坊,用過飯后,和紅姑兩人在燈下仔細(xì)對了一遍帳,發(fā)覺從里掃到外,再從外掃到里,一個銅板都不漏,能挪出來的錢不過三分之一。
我郁悶地敲著竹簡,“真是錢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平時就該再貪心一些!
紅姑一面揉眉頭,一面道:“這還叫少?究竟什么才算多?你要那么多錢做什么?”
我嘻嘻笑道:“做生意,成功之前先不告訴你。嗯……,那個公主歷次賞賜的財物帳在哪里?”紅姑抽了一卷竹簡給我,“我就知道你該打它們的主意了。”
我一面低頭細(xì)看,一面嘀咕:“說著李夫人要賞賜我,怎么還不見人?這丫頭用了我們那么多上好珍珠和各種補(bǔ)品,也不趕緊惦記著帶利息還我,我看我應(yīng)該找李大樂師攀談攀談!
紅姑展了個懶腰,掩嘴打著呵欠,“小財迷,你慢慢數(shù)吧!我明日一大早還要去其它園子轉(zhuǎn)一圈,沒精神陪你鬧騰!彼f完就要走,我趕緊一把抓住她道:“別急,我給你立完字據(jù),你再走。”
“字據(jù)?立什么字據(jù)?”紅姑問,我低頭找絹帛,“我挪用這些錢的字據(jù)呀!”
紅姑笑罵,“你數(shù)錢數(shù)糊涂了吧?這些錢本就是你的,你要用,給我立什么字據(jù)?”我拖著她坐下,“這些錢一半是我的,一半是你的!
紅姑愣愣看了我半晌,最后才道:“你平日已經(jīng)給了我不少錢銀,有什么好玩好用的也都是讓我先挑。”
我搖頭道:“園子的日,嵤拢?guī)讜r操過心?平日從早忙到黑,哪個姑娘鬧了小脾氣,哪些姑娘彼此爭風(fēng)頭,暗自斗心機(jī),都是你在管。我很少到別的 園子去,可哪里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我卻都一清二楚,這又是誰的功勞?公主賞賜的東西,是因為李夫人,可送李夫人進(jìn)宮,你花的精神其實比我多。所以這些錢財,我 們一人一半,絕對公平!
紅姑喃喃道:“那些個活,你找個伶俐的人都能干!蔽倚ζ饋恚骸澳銕讜r學(xué)會謙虛了?找個伶俐人就能干?我物色了那么久,想找個人分擔(dān)一些你的辛苦,卻根本沒有合適的,如今只能學(xué)石舫,讓聰明好學(xué)的小丫頭跟在你身邊進(jìn)進(jìn)出出,看過三四年,能不能調(diào)教兩三個能干的出來!
我一面提筆開始寫,一面道:“你不要再推辭,否則我以后心難安,再說我們之間何必那么矯情地推讓?”紅姑靜靜坐了一會,笑起來:“我瞌睡糊涂了,錢到了門前竟然往外推!快點寫,寫完了,我仔細(xì)收好,也可以放心睡大覺了!
我笑著把布帛遞給紅姑,紅姑隨手疊好,收進(jìn)懷中,風(fēng)擺楊柳地出了門。
我點完銀錢后,看著燈火默默想了會,抽出一條絹帕提筆寫道:
“今天你問我借錢,我很開心,石舫想借錢,在長安城中實在不難,可你找了我,至少你是相信我的。石舫的生意,除了玉石和藥材之外都在收縮,雖然 外面最近新開了玉石場,可沒有任何地方需要用這么大一筆錢。錢雖多,但以石舫數(shù)十年的經(jīng)營,怎么會拿不出來?石舫以前的錢都到哪里去了?你要如何用這筆 錢?聽聞西域下了一場百年難遇的冰雹,農(nóng)田和草場毀了十之六七,又砸死了不少出生未久的小牲畜,再加上漢朝和匈奴打仗,兵禍動蕩中已經(jīng)有不少人餓死,你是 同情西域諸國的人嗎?如果是真的,我愿傾我所有,竭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嘴里咬著毛筆竿子,默默出神,一切的跡象都顯示著我先前的猜測似乎完全正 確,九爺和李妍的目的一致:李妍想盡力攔住大漢西擴(kuò)的步伐,而九爺似乎希望西域諸國得保平安。我對李妍的順?biāo)饲榭磥頉]有做錯。
風(fēng)中奇緣原著小說《大漠謠》第36節(jié)劇情
雕梁畫棟,朱廊玉橋,紅渠綠柳,一切都美如畫。一個年輕的女子正倚在綺窗前逗鸚鵡,一屋寂寥。她逗著鸚鵡,鸚鵡逗著她,都是在籠子里,所以相依作伴。
這重重的宮闕、密密的珠簾下鎖著多少女人的韶華和眼淚,甚至鮮血?和漢朝的妃子們比起來,匈奴的王妃似乎都還算幸福,她們至少寂寞時,還可以打馬奔跑于藍(lán)天白云下。而這里的女人卻只能在一方院墻里靜坐。
平陽公主望了眼我看的方向,淡淡道:“能有鸚鵡逗的女子不算差,你以前雖然行事……但你的確聰明,運氣也比她們好!蔽颐κ栈匮酃鈱P淖呗罚肮髦囐,民女不敢當(dāng)!毙闹袇s在琢磨公主未出口的那半句話。
臨進(jìn)門的一剎那,平陽公主側(cè)頭又看向我,我一點頭,表示一切都會留心。李妍端坐于坐榻上,見到公主笑著站起,兩人彼此謙讓一番后各自落座。
李妍看向仍立在簾子外的我,對侍女輕抬了下手,侍女打起珠簾命我覲見。我低著頭小步上前,仔細(xì)地行了跪拜大禮,李妍淡然地點下頭,命我起身,又吩咐侍女都退下,讓她和公主清靜地說話。
公主與李妍笑著聊了會,對李妍道:“我還要去見皇后,我走時會打發(fā)人來接金玉。”李妍忙起身相送:“有勞阿姊費心!
公主一走,李妍招手讓我坐到她的下首,低聲問:“你為何非要親自見我?嫌我給的銀子不夠多?”我笑著欠了下身子:“銀子多多益善,永遠(yuǎn)不會嫌多,當(dāng)然只會嫌不多!
李妍伸手點了點我額頭,笑著搖頭不語。我仔細(xì)打量著她,雖然寵冠后宮,可她的穿著仍然簡約雅淡,衣服上連刺繡都少有,不過質(zhì)地手工都是最好的, 所以貴從素中出,倒是別有一番味道。也許是已經(jīng)嫁作人婦,她的容貌清麗中多了幾分嬌媚,只是身形依舊單薄,雖說這樣更讓她多了一分楚楚動人、惹人憐愛的風(fēng) 致,可……
李妍看我一直盯著她看,臉忽地紅起來,“你想看出些什么?”我一下笑出來,“我本來沒想看什么,你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看些什么出來了!崩铄焓止沃约旱哪橆a道:“你肯定偷看那些書了,真是不知羞,不知羞!”
她的眼波流轉(zhuǎn),似喜似羞,櫻唇半噘,半帶惱半帶嬌,真正千種風(fēng)情,我呆看了她一瞬,點頭嘆道:“好一個傾國傾城的佳人,皇上真是得了寶,有了你,只怕再煩心時也能笑出來。”李妍神色一滯后又立即恢復(fù)正常,笑著問,“你有什么要緊事?”
我笑著從懷中抽出一條絹帕遞給她,李妍接過看了一眼道:“什么意思?這個‘李’字是我以前一時好玩所繪,隨手繡到了絹帕上,但絹帕后來找不見了。該不會是你拿了去,現(xiàn)在想訛我銀子,又特意賠我一條新的吧?”
“舊的絹帕被我燒了,早知道如今還要特意找人繡新的,我就應(yīng)該留著!崩铄o靜看著我,等我繼續(xù)下文,我心頭有一絲猶豫,又立即拋開,輕聲道:“舊帕子被李三公子撿去了,他想依帕尋人,我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就把帕子燒了。”
李妍問:“李敢?”
我反問:“長安城里還有誰敢再稱李三公子?”
“既然已經(jīng)燒了,為何現(xiàn)在又拿來?”
我無所謂地說:“你可以依舊把它燒掉!
李妍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動聲色地把絹帕疊好收起,兩人沉默著坐了一會,她忽地說:“你可知道西域春天時下了一場大冰雹?”
我點下頭:“略聞一二,長安城內(nèi)忽然涌入了不少西域舞娘,為了活下去,長安城里看一場有名歌舞伎歌舞的錢居然可以買她們的處子身!
李妍嘴角噙著絲嫵媚的笑,聲音卻是冷如冰,“各個歌舞坊的價格勢必也要降下來,然后就是一降再降,亂世人命賤如狗!一場天災(zāi)還能受得住,可兵禍更勝天災(zāi),雖有‘阿布旦’,她們卻只能淪為‘阿布達(dá)勒’。”
我道:“事情并未如你所料,我名下的歌舞坊都不許降價,其它的歌舞坊還沒有那個能力影響行市!崩铄粗尹c點頭,“你為她們留了一條活路!
我淺淺而笑,“降價也不見得就能多賺,如今降下去簡單,將來想抬上來可不容易,何必費那個功夫?”李妍笑起來:“你這個人脾氣真是古怪,人家都巴不得被人夸被人贊,你倒好,做什么事情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凈,唯恐人家把你當(dāng)好人!
我淡漠地說:“我和你不一樣,我雖在西域長大,可對西域沒什么感情,也沒有什么要幫助西域的心思,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歌舞坊的生意。”
李妍輕嘆一聲,“我雖然很希望你能和我一樣,但這些事情強(qiáng)求不了。只要你不反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就很開心。大掌柜,最近生意如何?”
我笑向她做了一禮:“托娘娘洪福,小人的生意做得不錯。”
“我哥哥可好?” 李妍臉上的笑意有些黯淡。
“你應(yīng)該能偶爾見到李樂師的吧?”
“見是能見到,皇上常召大哥奏琴,我有時也會隨琴起舞,但沒什么機(jī)會說話,而且我也有些怕和大哥說話!
我從桌上取了塊小點心丟進(jìn)嘴里:“你二哥現(xiàn)在和長安城的那幫公子哥混得很熟,他本來想搬出園子,但李樂師沒有同意!
李妍滿臉無奈:“二哥自小很得母親寵愛,行事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日日跟那些紈绔子弟在一起,被人刻意哄著巴結(jié)著,遲早要鬧出事情來。大哥性格太溫和,對我們又一向百依百順,他的話二哥肯定是面上聽,心里卻不怕,我看二哥對你倒是有幾分忌憚,你回頭幫我說說他!
我皺了皺眉頭,無奈地說:“娘娘發(fā)話,只能聽著了。”李妍嗔道:“你別做這副樣子給我看,二哥真鬧出什么事情,對你也不好!蔽抑荒茴l頻點頭,李妍又道:“還有我大哥和方茹……”
我從坐榻上跳起,“李娘娘,你是打算雇我做你兩個哥哥的女吏嗎?這也要我管,那也要我管,估計公主該出宮了,我走了。”說完不敢再聽她羅嗦,急急往外行去。李妍在身后罵道:“臭金玉!就是看在大哥為你的歌舞坊排了那么多的歌舞,你也應(yīng)該操點心。”
我頭剛探出屋子,又幾步跳回去,李妍立即站起來,我露了個和哭一樣的笑,“我運氣沒有那么好吧?有人在宮中幾年不得見皇上一面,我這第一次進(jìn)宮,居然就能得見天顏!
李妍問:“還有多遠(yuǎn)?”
我一臉沮喪,“遠(yuǎn)是還遠(yuǎn)著呢!我只看到一個身材高健的男子和公主并肩而行,連面目都還未看清,可皇上既然是和公主一塊過來的,還有躲的必要嗎?”
李妍幸災(zāi)樂禍地笑起來,“那你就陪本宮接駕吧!公主肯定會為你好話說盡!
小謙撲騰著落在窗楞上,我一面解下他腿上縛著的絹條,一面道:“看看你的笨樣子,你們要減肥了,再胖下去就只能整天在地上走來走去做兩只不合格的瘦雞!
就著窗口的燈看著絹條,
“‘阿布旦’是樓蘭人對自己土地的熱愛贊美之詞,意思類似于漢語中‘美麗富饒的土地’,但更多了一種家園戀慕之情!⒉歼_(dá)勒’在樓蘭語中類似 于‘叫化子’的意思,沒有家的人。這些詞語從哪里聽來的?看來你新招的西域歌舞女中有樓蘭人。別再喂小謙和小淘吃雞蛋黃,再胖下去,沒法見鴿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人太丑會沒法見人,原來鴿太丑也會沒法見鴿。收好絹條,我抽了條絹帕出來,趴在窗前,發(fā)了會子呆,提筆寫道:
“我現(xiàn)在正趴在窗口和你說話,你在干什么?我猜你一定在燈下靜靜看書。我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天上不停眨眼睛的星星,窗外的鴛鴦藤花開的正好,白的 皎如玉,黃的燦如金,香氣清靜悠長,晚上睡覺時我也能聞到。我已經(jīng)摘了很多花放在竹籮里曬著,這樣等到夏天過去,花兒謝掉時,我仍然可以捻幾朵干花,熱水 一沖就能看到水中鴛鴦共舞。我今天去了皇宮,原本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才決定如此做,可話出口的一瞬我仍舊猶疑了。李氏家族從漢高祖時代就是朝廷重臣,早有名 將廣武君李左車,今有安樂候李蔡和飛將軍李廣,歷經(jīng)幾代帝王,在朝中勢力也是根深糾錯,軍中更是有不少李氏子弟,相對衛(wèi)青的賤民出生和倚靠裙帶關(guān)系的崛 起,朝中的文官更傾慕于李氏家族的豐儀,李妍怎么可能會放棄這個對自己對抗衛(wèi)氏有利的家族呢?我把選擇權(quán)看似交給了李妍,可我明白結(jié)果是一定的,李敢的一 片癡心終只會成為李妍在這場斗爭中一把利器?晌翌櫜涣四敲炊嗔,我只希望對你有幫助,我只要你高興,當(dāng)大漢不再對西域各國用兵時,你眉宇間的愁是否可以 消散?也許你的心可以真正自由,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勉強(qiáng)自己 ……”
我握著毛筆靜靜看了好一會鴛鴦藤架,沖著藤架上的花朵笑起來,轉(zhuǎn)身把毛筆擱下,仔細(xì)疊好寫滿字的絹帕,打開鎖著的小竹箱,小心地把絹帕放進(jìn)去,又檢查了一下樟腦葉是否還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