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特警犬王》第67節(jié)
“我叫李南生,現任獵豹中隊偵察排排長!
夜幕之下的白族寨子顯得分外寧靜,偶爾傳出幾聲犬吠。離寨子側面百米之外的樹林內,一處半人多高的灌木被輕輕撥開,露出了三張和夜色融為一體的油彩面孔。
兩只巨犬趴在三人的兩側,警惕地注視著茫茫叢林,四只耳朵仿若刀削,雷達似的來回轉動。
孟虎手持黑色的紅外線夜視儀,指著不遠處白族建筑星羅棋布的寨子,低聲說,“我們到了,就是這里!
“這個寨子叫鳳凰寨,一共有一百二十三戶人家,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基本上都是白族人。有兩家曾種過罌粟,前年在總隊派人在執(zhí)行清理任務的過程中也給剿干凈了,現在寨子里的白族老百姓基本上都比較本分,沒人再碰罌粟和毒品了!泵匣⒌吐晫⑶闆r向白歌和杜曉做了匯報,他接著說,“有一點情況比較特殊,情報反饋,恐怖分子去年在寨子花大價錢買了一個院子,專門儲存毒品,進行邊境地區(qū)的販毒活動,為了看家護院,他們特意花重金從外國買了四只猛犬來看守院子,當地有個蟊賊想去看看恐怖分子的院內藏著什么東西,結果被猛犬們撕成了碎片,生生吞了。”
“我知道二位隊長都是特警出身,就目前的情況看,我們應該采取哪些行動?”孟虎誠懇地征求白杜二人的意見,在電子地圖上按了幾下按鈕,屏幕上顯示出一幅建筑物的平面圖,“這是罪犯院子的平面圖。”
“讓我們先滲透進去摸摸情況!倍艜钥戳税赘枰谎,抬頭對孟虎說道。
白歌看著地圖,眉頭緊皺,問道,“對方養(yǎng)的是什么品種的犬?確定是四只嗎?”
“犬的品種還不太清楚,我們的情報人員對犬的種類不是很了解,即使看見了也叫不上來!泵匣o不遺憾地說,“但至少我們可以肯定,這些犬非常兇猛,四只犬的犬舍建在了院子四角!
“報告,鷹眼報告鷹王,已經就位。”三人的無線耳麥中同時傳來李南生冷冰冰的聲音。
這個時刻的李南生正獨自潛伏在距離恐怖分子所在院子30米外的一棵大橡膠樹上。出發(fā)前,白歌曾詢問他要不要再多派個人協(xié)助偵察,被他笑著拒絕了,說,“狙擊偵察這活,一個人足夠,兩個人浪費!
“鷹王收到,繼續(xù)觀察,若有情況,立刻匯報。”孟虎一手扶著話筒回答道。
杜曉看了看夜光表,對白歌說,“還有三個多小時天就亮了!
“天亮再攻擊就難了!卑赘韫麛嗟鼗卮,“攻擊必須在夜間進行,行動時間要確保在天亮之前,按照生理學衡量,目前這個時間段正是人體最困乏的階段,我們可以采取下一步行動!
“兵分兩路滲透進去!”白歌的眸子里露出寒光。
從電子地圖上不難看出,這是一座專門用于儲存物品的院落。
院子四面是三米高,半米厚的水泥墻壁,每個墻壁下面都有一個僅容小孩子通過的下水道。墻壁上端還拉著密集的鐵絲網和碎玻璃。院子中間是一幢三層的紅磚樓,其他地方全部種滿了像火一樣燃燒的草本植物。不用說,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十幾畝的罌粟花。
就是這十幾畝的罌粟花,經常讓30歲的越南人阮文明沉醉在無邊的幻想之中。
他總是喜歡抱著AK-47自動步槍,獨自坐在花田的壟道上,靜靜享受夜晚的安逸時間。他似乎能從漫天瘋長的罌粟花中,看到遠在越南的妻子和兒子,她們的笑容像紅色的罌粟花瓣一樣美。到了下半年收獲的季節(jié),罌粟花把整個天空都染紅了。他能從陣陣毒性的清香中,領到大把的金錢。只有金錢能換回自己和家人的幸福生活。
這個夜晚,他無端端地將罌粟花當成了自己的妻子,他幻想著花骨朵就是妻子豐滿的胸脯,幻想著濕漉漉的罌粟花莖,那里流出甘甜而異香的汁液,會令他流連忘返。這種幻想,是他以前在非洲戰(zhàn)場上當雇傭兵時的唯一安慰。
這種幻想,使他無比快樂地走在凌晨兩點的巡邏路上。巡邏的路線是在大院內圍著院墻轉十個圈子,然后叫醒下一班值班的兄弟。
今天和他走在巡邏路上的是一個緬甸籍的恐怖分子,兩人交流很少,只是偶爾用手勢做交流。
當兩人走到院子北墻角的時候,阮文明伸著雙臂,打了個哈欠。忽然,阮文明聽到一個細小入微的破空聲。瞬間,他身體上的每個毛孔都張開了,從毛孔向外冒出了寒氣。那個聲音,那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啊。他曾在非洲戰(zhàn)場上耳聞目睹過無數雇傭兵慘死,卻又找不到殺人者,而那些戰(zhàn)場魂靈的消逝過程中,卻始終伴隨著這個聲音。
那是狙擊步槍消音后的槍聲。
阮文明本能地向后一躲,在這個瞬間,只聽“撲”的一聲。
一片紅色的血霧彌漫在空中。走在他前面的緬甸人胸部被擊穿一個大洞。緬甸人的身體猛地撞到墻上,又彈向潮濕的地面。緬甸人的雙腿在地面上抽搐了幾下,再也不動了。
“嘩”,一個人體輕輕地墮落地面。作戰(zhàn)經驗豐富的阮文明聽到微弱的聲響,心知不好,立刻就地一滾,想躲開背后的攻擊。
這一滾的開始動作很精彩,甚至有些體操運動員的味道。阮文明的雙手先著地,然后是腦袋,然后是肩膀,再然后是后背,現在是屁股……
可是此刻他的屁股沒有落地,而是很滑稽地停在了半空,兩腿倒立高舉著,活像只被翻過殼的烏龜。阮文明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頂住了自己的屁股,將整個身體生生按在了地面上。
他還聽到了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這絕對不是人類發(fā)出的聲音,想到這里,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是什么山魈鬼怪?
此刻,一支冰涼的95式自動步槍槍管輕輕地抬起了他的下巴。
兵分三路。
第一路負責全面觀察和狙擊敵人,位置在院子外的兩棵大橡膠樹上,由排長李南生帶另一名獵豹狙擊手執(zhí)行任務。
第二路由杜曉領隊,和五名“獵豹”隊員從南側高墻突破潛入。
第三路負責人是白歌和孟虎,兩人帶領四名“獵豹”從北側高墻發(fā)動進攻。
兩只警犬從一南一北的兩個下水道潛入。剛爬進院子的戰(zhàn)歌運氣不錯,在第一時間就立了一功,機警地按住了恐怖分子阮文明。另一只警犬“光芒”在杜曉的指揮下從另一個下水道進入,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三隊之間約定,除非發(fā)動總攻,其他情況盡量少用語音通話,哪怕是有人犧牲和受傷。所有的特警都明白,在匪穴中很可能有監(jiān)聽電臺,短短的一次電波通訊也許就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引起更大的犧牲。
白歌和孟虎給阮文明捆成了個粽子,嘴里塞了塊破布,扔到罌粟花叢中。白歌附下身子,用叢林匕首頂住他的咽喉,英語用問道,“湯米在哪里?毒品在哪里?”他的身后,幾名獵豹隊員沿著剪開鐵絲網的豁口,順著墻壁滑落到地面,各自尋找掩體迅速隱藏。
一雙野獸的爪子按在他的胸口,阮文明不敢不說實話。月光下,戰(zhàn)歌的黑色鬃毛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額頭上一縷長長的銀色毛發(fā)飄在風中,它神威凜凜地半蹲在阮文明的面前,不時露出鋒利的犬牙。常年征戰(zhàn)的阮文明習慣了槍林彈雨,但面對一只如此威猛的昆明犬,他心里的確發(fā)害怕了,他寧可死在一發(fā)狙擊步槍的子彈下,也不愿被當作夜宵吃掉。
阮文明將視線移到院子中心孤零零的小樓上,眨了眨眼睛。
紅磚小樓的三層房間內亮著昏黃的燈光,似乎還有人影閃動。三層房間的結構和別的樓層不同,整個樓層是一間大型的會議室,而一樓,和二樓還分為幾個不同的小房間。
忽然,戰(zhàn)歌直立起身體,耳朵迅速地轉動著。它仰起鼻子,朝天抽動著,喉嚨里發(fā)出輕輕的預警聲。
白歌心說糟糕,肯定有危險在慢慢靠近。
從另一塊花田里傳來一聲低沉的吼叫,如龍吟,如虎嘯,氣蓋四野。
戰(zhàn)歌立刻仰起頭,對著一片漆黑的花田發(fā)出威脅的“嗚嗚”聲。
夜風吹來,紅色的罌粟花群被吹得花枝亂顫,花瓣紛飛。
一個巨大的野獸身影漸漸浮現在花叢中。
孟虎輕輕地舉起了95式自動步槍,瞄準那個正在一步步靠近的野獸身影。
白歌用手掌按下他的槍口,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叢林匕首。孟虎心中一陣懊惱,怎么能在這種情況下開槍,這不是暴露自己的目標嗎?他立刻才從腿上拔出了一把97式叢林匕首。
匕首在月光下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戰(zhàn)歌露出的牙齒一般。
那只野獸優(yōu)美地走在花田間,它冷靜地向前疾馳幾步,又傲然停頓一下,接著四肢沿直線作平行的走動。它不急不慢地上了田壟,居高臨下看著這些不速之客,似乎并不著急進攻,仿佛這些生物已是自己的口中之物。
戰(zhàn)歌的鋒利犬齒已經露在了大口之外,前爪上的利刃如鋼針一般伸出,眼睛一眨不眨,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動物,眸子里射出黃色的寒芒。它在靜靜等待主人的命令。
對面田壟上的野獸站立在月光下,大約有一米高,它輕輕晃著短而粗壯的頸部,頭部的粗糙長毛遮住了它又黑又小的橢圓型眼睛,從它深邃的目光中射出一種威嚴。野獸拱形的胸部寬闊深厚,腹部微微收緊,背部平直且寬闊,全身發(fā)達的肌肉上覆蓋著灰色的長毛,腰部的長毛形成鬃狀,四只巨大的爪掌后面生著馬刺一般茁壯的毛叢。從身型和毛發(fā)上看,這只動物更像是一只成年棕熊。
孟虎握著匕首的手有些發(fā)抖,經常執(zhí)行特種任務的他常年和歹徒作戰(zhàn),可面對野獸的機會并不多,即使有,也是狼、狐貍之類的小型動物。而此刻的這只野獸,實在大得令人心驚。
白歌低聲對孟虎說,“這是生長在布拉克和里海之間的高加索山脈犬,英文叫Caucasian Ovechar,它的祖先發(fā)源于住在伊拉克和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森林山區(qū)里的古代巨犬,是世界上體形最大的猛犬之一,比藏獒還大一個量級,它們的攻擊力和看守欲望極強,是俄羅斯部隊最喜愛的軍方用犬,這只體重估計在150公斤以上。”
“這幫恐怖分子有點道行,這種猛犬都能弄來看家護院!泵匣⑾乱庾R地回答,握著匕首的手微微出汗。
白歌鎮(zhèn)定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浸著麻醉藥的牛肉,用力扔到田壟上。巴掌大的牛肉在田壟上彈了兩彈,落到高加索犬腳邊。
高加索犬似乎沒有看到,依舊一聲不吭地看著入侵者們。白歌意識到這只犬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拒食能力很強。
戰(zhàn)歌吐著鮮紅的舌頭,慢慢站了起來。
它知道白歌絕對不會讓它上場。
但在這個時候面對這種敵人,它必須上場了,也只有它能上場。
小說《特警犬王》第68節(jié)
戰(zhàn)歌緩緩走出花田,緩緩走上田壟。
它離那只熊一般的高加索犬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了。
白歌心里焦急,他不能大喊阻止戰(zhàn)歌,卻也無法阻止,心里暗罵這小子又搞擅自行動。在戰(zhàn)歌移動的時間內,他仔細分析了一下目前情況,若不開槍,單靠人力制服這只高加索山脈犬至少需要三四個人,僅靠他和孟虎是絕不可能的;高加索犬一般不主動發(fā)動進攻,前提是沒有生物入侵它的領地,想到這里,白歌不禁心中一緊,難道自己所處的花田并非高加索犬的領地,那么是誰的領地?難道還有其他惡犬在身后埋伏?他立刻轉身,向四周望去。
轉身時,他望了逐漸遠去的戰(zhàn)歌一眼,默默為它禱告。
四周的花田一片寂靜,只有清涼的夜風吹動罌粟花瓣發(fā)出的沙沙聲,此起彼伏的罌粟花群宛如海浪波濤一般上下起伏,紅磚小樓像是罌粟海洋中的燈塔,閃著微弱的燈光。一輪巨大的圓月掛在陡峭的懸崖之上,伴著幾聲隱隱傳來的狼嘯,整個夜晚顯得凄美絕倫。
白歌對孟虎打了個手勢,兩人手握匕首背對而站,警惕地看著周圍。被捆得結實的阮文明在兩人的腳下一動不動。
戰(zhàn)歌在田埂上停下了。
巨大的高加索山脈犬斜著眼睛瞟了一眼戰(zhàn)歌,沒有理會它,繼續(xù)盯著不遠處的白歌和孟虎。戰(zhàn)歌向這只灰毛高加索山脈犬輕輕吠叫了幾聲,聲音中盡是友好的意味,生長在它脊梁和尾巴上的長毛討好地晃動著,一股暖烘烘的昆明犬味道隨風飄去。風里面夾雜著它對高加索山脈犬的問候,高加索山脈犬側過風頭,用開闊的鼻孔輕嗅風尾,它聞了后就知道,這只相貌英俊的昆明犬不是大院內生活的犬。
高加索山脈犬像個老偵察兵一樣,不叫也不吼,懶洋洋地呆在自己的領地里,等待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戰(zhàn)歌很放松,依舊慢慢地靠近高加索山脈犬,戰(zhàn)歌離它越來越近,舉止也越來越不屑,仿佛一個游手好閑吹著口哨的小流氓。戰(zhàn)歌似乎在努力向高加索犬證明自己和那兩個入侵者毫無關系,它只是代表它自己,并不和他們一伙。
在一片和平的氛圍中,戰(zhàn)歌走到了高加索山脈犬的身邊。
白歌用余光看到戰(zhàn)歌的行動,手心里捏著一把汗。孟虎小聲問他,“你的犬在干什么?”
戰(zhàn)歌把自己結實的胸脯全部暴露給高加索犬,要害部位空門大開,它很誠懇地將脖子伸過去,緊閉嘴巴,眼睛里閃著昏黃的溫暖光芒。它乞求似的哼哼著,把鼻子湊近了高加索山脈犬的凸起的黑鼻子。
它在向高加索山脈犬表示感謝。
高加索山脈犬心中冷笑,也回應似的哼哼了兩聲,仿佛表示寬容。
突然,高加索山脈犬巨大爪掌上的利刃全部緊縮,小黑眼睛射出兇狠的光芒。偽裝得像個得道高僧的高加索山脈犬在這一瞬間張開血盆大嘴,一口咬向戰(zhàn)歌布滿黑色毛發(fā)的脖子。這是一種優(yōu)秀的攻擊習慣,所有擅長廝殺和攻擊的野獸都習慣于攻擊獵物脖子這個致命的部位,特別是始終堅守自己的祖先們的獵食習慣——生活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森林山區(qū)的那些古代巨犬。所以當這一口咬出去的時候,高加索山脈犬仿佛已經聽到這只昆明犬的頸骨斷裂的聲音。這是今晚主動走到口邊的美食啊。
可是它忘記了另一件祖先們很忌諱的事情,在攻擊對方脖子的同時,也要小心自己的脖子。
可這只曾在西伯利亞冰原上單槍匹馬殺出餓狼群的高加索山脈犬這次輕敵了,它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同時也太低估身旁這只漂亮健壯的昆明犬的能力了。
高加索山脈犬是能力超群的攻擊犬,它自己想,讓對手送上門來,自己大嘴一閉,戰(zhàn)斗就結束了,這種騙局式的進攻方式的確會讓許多頭腦發(fā)熱的動物喪命。
可是很遺憾,它這次遇到的是中國犬王戰(zhàn)歌。
戰(zhàn)歌天生就是為了進攻而生的,它早就知道滿面狡詐的高加索山脈犬不會放過自己,在它的身后,就是主人白歌。戰(zhàn)歌早就盤算好,如果高加索山脈犬要攻擊白歌,必須踩著自己的尸體過去,但是面對這樣一個比自己大出幾倍的對手,按照常規(guī)進攻的話,即使殺死對方,自己也要大傷元氣,最重要的是會浪費很多時間。所以為了一擊取勝,它就采取了一個極端冒險的戰(zhàn)術,拋磚引玉——用自己的脖子去騙對方的脖子,這個戰(zhàn)術也只有戰(zhàn)歌敢做。
高加索山脈犬鋒利的犬齒劇烈撞擊著,它幻想著戰(zhàn)歌的血液正在自己的口中激蕩,甘美而甜蜜?墒撬南胂蟊灰魂噭×业奶弁此核榱。它的確聞到了一股甘甜香美的血腥味,只不過這股味道,是從它自己的脖子上發(fā)出的。
高加索山脈犬咬到了戰(zhàn)歌,更準確地說,它咬到了戰(zhàn)歌的一團無關緊要的鬃毛。而那致命的皮肉血管,卻絲毫不差地躲開了它又長又利的犬齒。
戰(zhàn)歌在這時反擊了。它猛然張開大嘴,頸部的肌肉仿佛要爆炸一般,一塊塊地凸起,雪亮的犬齒在月光下閃著妖異的白光,狠狠向失去平衡的高加索山脈犬的脖子扎去。
“撲哧!”
兩排犬齒牢牢釘入高加索山脈犬的頸部,沒入牙齦。
血花四射,田壟上平地射起一股紅色的激流。
戰(zhàn)歌咬住的是高加索山脈犬的大動脈。戰(zhàn)歌的牙齒直接割斷了它的動脈血管和氣管。戰(zhàn)歌用力地甩著粗壯的脖子,將如棕熊一般的高加索山脈犬橫拖入罌粟花田,夜色下的田壟騰起一大片黃色的塵土。
高加索山脈犬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它的靈魂在騰空而起時倍感遺憾,它的肉身還未來得及叫一聲,就已經死去了。
“這是你養(yǎng)的犬?”孟虎半蹲在花田里說。他看到高加索山脈犬被戰(zhàn)歌拖入花田后,忍不住驚詫地問白歌,“它一口就把那只什么索犬給咬死了?它是犬嗎?我怎么覺得是老虎,是獅子?”
白歌還沒來得及回答,對面花田里一陣抖動,戰(zhàn)歌像鬼魅一般地鉆了出來,靜悄悄地慢跑下壟道,鉆進白歌藏身的花田。
它蹭到白歌身邊,舔舔白歌的手背。
白歌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牛肉干放到它嘴里。戰(zhàn)歌立刻大嚼了起來。
“它是咱們中國的犬王!卑赘杓拥匦÷暩嬖V孟虎,“它曾在世界賽場上打敗過海豹突擊隊員!
在孟虎的一片嘖嘖驚嘆聲中,兩人的耳機又響了,李南生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
“鷹眼呼叫鷹王,紅磚樓內三層房間,一戴黑色面罩的恐怖分子剛剛出現,正在用刀殺蛇,舉行蛇祭,風力3級,距離500米,命中目標概率90%,是否射擊,請指示?”
白歌和孟虎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明白彼此的心意,盡可能抓活的,讓這個跑遍世界的恐怖頭目見見天日。
孟虎回答:“鷹王收到,繼續(xù)觀察,隨時匯報!
白歌和孟虎將俘虜阮文明扔在花田里。由戰(zhàn)歌開路,兩人一犬成品字型在花田中蹲行,向著紅磚小樓慢慢靠攏。
不知被放了什么特殊的催化劑和肥料,這里的罌粟花生得又高又粗,幾乎有半人多高。大部分的罌粟已經開花,紅得像血的罌粟張著碗口大的花蕊,一片片花瓣有女孩巴掌那么大,黑夜中,白歌涂著油彩的臉頰被花瓣輕輕掃過,一股股異香鉆進他的鼻孔。
孟虎右手帶著自動步槍,低頭看了看左手腕上的夜光手表,凌晨三點五十分。他對走左側兩米外的白歌晃了晃手腕,意思是要抓緊時間,天快亮了。
白歌會意,對走在最前面的戰(zhàn)歌吹了一聲短而有力的口哨,催促它加快速度。
可此刻戰(zhàn)歌忽然停下不走了,它低著頭,在前面的花叢中低頭嗅著。
有一個黑糊糊的東西攔住了它的去路。
白歌快速地趕到它身邊,低頭一看,不由倒吸了口涼氣,急忙伸出手去。
躺在地上的是先前潛入的一名獵豹中隊戰(zhàn)士,無線耳機和話筒摔碎在地上。戰(zhàn)士的雙眼睜著,臉上都是血污,脖子幾乎斷了,還在汩汩地流血,傷口處盡是凌亂的齒痕,白歌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早就沒了,但身體還是熱的,顯然剛剛死去不久。幾行凌亂的爪痕清晰地印在潮濕的土地上。
孟虎湊過來,伸頭一看,頓時熱淚盈眶,悲聲說:“操,是石頭,我一手帶起來的偵察兵!彼纯嗟亻]上眼睛,不忍再看,卻用手將石頭那雙睜開的大眼睛輕輕合攏,“他還是個孩子,才21歲!
皎潔的月光照在大地上,罌粟花紅得真鮮艷啊,嫵媚地搖啊搖的。大片的花海中,年輕的偵察兵石頭靜靜躺著,宛如熟睡。可是他再也看不到這么美麗的景色了。白歌看著石頭,低下頭,輕輕念了一句話,
“如果我們死了,我們的魂將永遠守衛(wèi)祖國的疆土!
孟虎看著四周的動靜,小聲問白歌,“你剛才說什么?”
“沒什么!卑赘杼痤^,“我在看他的傷口,他是被野獸咬死的。”
“嗯,傷口上盡是牙齒的痕跡。”孟虎低聲說,“真夠狠的,什么動物?”
“犬。”白歌警惕地看著周圍,“一種很兇猛的攻擊犬,非常冷血。”他頓了一下,輕聲說,“孟隊,看前面。”
孟虎抬頭。
一大片奶白色的霧氣從懸崖邊上升起來了,這是西南邊陲特有的霧水天。白霧隨著風的方向,逐漸吞沒了種滿罌粟花的院落。那幢三層的紅磚小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燈光時明時暗,不到五分鐘的功夫,整個院子都籠罩在霧氣之中了。
孟虎不得不向全隊人員發(fā)出語音指令,“各單位小心行動,注意隱藏,原地待命,一有情況立刻報告!
孟虎剛說完,白歌突然想過來,“犬,我的犬呢?”
“戰(zhàn)歌呢?”
兩人開始在附近尋找戰(zhàn)歌的蹤跡,白歌心里罵著,“臭小子,又跑了,每次都這樣。”
孟虎扒開一處花叢,對白歌招了招手,白歌過去一看,
戰(zhàn)歌正爬在一個草窩里,閉著眼睛懶懶地打盹。
戰(zhàn)歌憑借警犬天生的預感和遺傳的靈氣,并依靠死去的石頭傷口上的味道,它意識到這塊花田附近有一只非常不好對付的同類。它必須讓自己先休息一會兒,半個晚上的勞頓讓它付出了一些體力,它知道現在自己最應該做的事就是補充體力,以逸待勞,等待一場惡戰(zhàn)。
所以在當白歌拍打它后背的時候,它只是微微睜開了眼睛。
“你的犬病了?”孟虎不安地問白歌。
白歌看著戰(zhàn)歌的眼睛,用手摸遍了它的全身,搖搖頭,“沒病,它在休息!
“現在還有心思休息?”孟虎驚訝地說,“都四點了,霧氣一散,天就快亮了。”
白歌不說話了,在這個時候他是最相信戰(zhàn)歌的人,他明白戰(zhàn)歌不是普通的警犬,它所做的事情一定有它的道理,即使現在不理解,以后也能明白,原來它是為了這樣。
霧氣慢慢下來了,海水漲潮一般淹沒了整個院子。
突然,在白歌和孟虎身后30米外的花叢中,凌空浮起了兩盞碧綠色的小燈籠,在霧氣中飄忽不定地閃爍。
與此同時,戰(zhàn)歌從草窩里站了起來,它站起來后用力抖了一下全身的皮毛,幾片紅罌粟花瓣從它的脊梁上飄然而落。立刻,剛才還懶洋洋的戰(zhàn)歌現在顯得威風凜凜,豐神俊朗,它緩緩睜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眸子里精光四射,昂首立于花叢之間,額頭上一縷銀色的長毛遮擋住了左眼,王者之氣傲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