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特警犬王》第15節(jié)
醫(yī)院洗手間里,韓雪對著鏡子,用手用力地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鏡子中的容顏淚流滿面,不愛紅裝愛武裝的堅強女子啊,面對感情卻剪不斷,理還亂。
她想起邱鷹和自己的故事,第一次見到他,就像面對自己的弟弟。
她記得在自己的腦海里有一幅幅圖畫。
邱鷹帶著一只兇猛威武的警犬在長滿青草的訓練場上奔跑。陽光撒下來,照在他帶著孩子氣的臉上,他跑累了,坐下來,給警犬梳毛,任憑警犬舔著自己的手……
夏天,她帶著戰(zhàn)士們訓練后坐在草地上休息,一身泥水一身汗,邱鷹悄悄走過來,把一瓶冰鎮(zhèn)的綠豆湯和一條濕手巾無聲地放在她的身邊……
她和陳衛(wèi)東辦離婚手續(xù)時,哭得梨花帶雨,從民政局走出來剛好碰見上街購物的邱鷹。紅腫的雙眼,憔悴的面孔,她的傷口毫無遺漏地展現(xiàn)在他的面前,邱鷹不停地安慰她,可自己在他的眼中卻發(fā)現(xiàn)一絲亮光……
夜幕下,邱鷹約她出來喝咖啡,他說我喜歡你,已經(jīng)很久了。她氣得柳眉倒豎,這個家伙,怎么敢趁虛而入?她一頓狂風暴雨的批評過后,對面的英俊上尉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管你怎么樣,我就是喜歡你。
她出差,邱鷹每次都悄悄地在車站等她,手里總拿著一瓶飲料,她一下車就遞過去,然后接過行李。她每次都能發(fā)現(xiàn),飲料的蓋子總是被悄悄擰開過的,輕輕一轉就打開了……
她只是把他當?shù)艿,當?zhàn)友,一次邱鷹和她開玩笑,她生氣了,說,出去站著去,別理我,煩死你了,有本事你就在外面站一夜。把他轟出門去,第二天早晨一開門,邱鷹竟還站在門外,警犬中隊也打來電話,說中隊長一夜未歸……
唉,韓雪不愿意再想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禱,冤家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小野狗終于得到了自由。
它偷偷用爪子在紙箱的一側挖了一個洞,透過洞去觀察外面的情況。它支楞著毛茸茸的小耳朵,靜靜聽外面的響動。
寂靜無聲,漆黑一片。
小野狗豈能放過大好機會,它在判斷外面的確沒有危險后,立刻牙爪并用,對著小洞拼命撕咬起來。紙屑簇簇下落,半分鐘后,小野狗的大半個腦袋已經(jīng)露出了箱子。經(jīng)過一番掙扎,整個身軀終于鉆了出來。
小野狗發(fā)泄般地用后腿用力一蹬,將偌大的紙箱踹到一邊。它瘋狂地抖著身上的毛,小腦袋搖得像只撥浪鼓,它又將前爪按在地上,低下脖子和腰,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吐出長長的紅舌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玻璃照進房間,小野狗習慣性地仰起頭,剛想對月亮叫幾聲,又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只好低頭作罷。這兩天將它壓抑壞了,它對白歌心存疑惑,為什么把我關起來……它懶得再想這些復雜的事情,開始四下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兩只圓眼睛在夜里灼灼發(fā)著淡黃色的光芒。
這是一間10平米的小屋子,房間的一邊放著一張床,另一邊凌亂擺放著幾只鐵柜子。門沒鎖,露出一條半尺多寬縫,外面也是漆黑一片。小野狗伸著舌頭,悄悄走過去,它用嘴巴擠開門,將鼻子伸出去,用力地抽了抽,努力分辨空氣中的各種氣味。
恩,白歌的味道,兩個女警官的味道,很多陌生人的味道,還有許多奇怪的味道,消毒水、各種藥類、鮮血……小野狗本來打算去找白歌,在它心中,白歌是始終保護它的人,它剛想邁動腳步,卻遲疑了一下。
它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是犬的本能。小野狗在千百種味道中捕捉到一絲若有似無的氣息。那應該是一只犬身上才具有的味道,有些咸有些腥。小野狗屏住呼吸,這股極淡的味道被它牢牢控制在嗅覺范圍之內。
它決定先去尋找這只犬。
小野狗輕輕鉆出房門,一盞壁燈在走廊上散發(fā)著柔和的黃光。它踮起腳掌上的肉墊,垂著尾巴,靜靜地走在大理石地板上。它追隨著那股同類的味道,沿走廊拐了一個彎走下樓梯。
一名陸軍哨兵正在一樓門口站崗。
小野狗在二樓樓梯拐角處發(fā)現(xiàn)了他。它放慢腳步,俯下身子,藏在樓梯扶手的陰影里,一點一點的向下爬。
哨兵兩只眼睛注視著前方,并沒有發(fā)現(xiàn)樓梯上的小野狗。
小野狗悄悄爬下樓梯,保持靜止地姿態(tài)躲在樓梯陰影里,半睜著眼睛,一聲不吭。
它在等待時機。其實它還不知道,它所做的一切,是同年齡犬所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森林狼的冷靜與堅韌,在它的身上得到完美體現(xiàn)。這些動作的體現(xiàn)出自習慣,在它和野狼養(yǎng)父母外出打獵時早已將一套潛伏出擊的本領學得有模有樣。
半個小時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小野狗爬在地上似乎睡著了,忽然,它的耳朵動了動。
它知道機會來了。
一名換崗的哨兵從遠處齊步走來,他走到哨位前,立定站穩(wěn),向左轉。
兩名哨兵互相敬禮。
就在這一瞬間,一陣風刷地掠過。
一個哨兵抬頭望了望,緊張地說,“我好象看見什么東西跑過去!
另一個哨兵不屑地回答,“你站崗站暈了吧?周圍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走下哨位的哨兵四處疑惑地打量了一番,撓著頭皮向宿舍走去。
門口的樹叢中,一雙小犬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
監(jiān)護病房內,邱鷹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睛在日光燈下顯得分外空洞無神,沒有一絲生氣。
韓雪、陸芳菲、白歌等人站在病床周圍,沉默不語。
病房的門被推開,參謀長王世虎和一位年過半百的軍醫(yī)走了進來。王世虎走到病床前。
“小邱,感覺怎么樣?好些了嗎?”
邱鷹似乎沒聽見,眼睛依舊死死盯住天花板。
韓雪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小聲說,“參謀長和你說話呢!
邱鷹毫無反映。
那位軍醫(yī)走上前,摸了摸邱鷹的脈搏,說,“他右腿的彈頭已經(jīng)取出了,頭部沒有受到傷害,大腦不會有問題,造成這種失神現(xiàn)象多數(shù)是心里受到強烈的刺激,但目前我們對這種現(xiàn)象沒有藥物治療的有效方法。”
“他多久才能恢復正常?”王世虎問。
“這個不好說,也許明天,也許一兩年!避娽t(yī)回答。
韓雪身體一軟,靠在墻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邱鷹身上,沒有人注意她的失態(tài)。她深呼了一口氣,又立刻挺胸站起。
陸芳菲問軍醫(yī),“他看著自己的警犬被罪犯用槍射死,會不會和這個有關系?那只犬和他在一起有4年多了!
“關系很大。”軍醫(yī)說,“犬死亡的情景會使他的中樞神經(jīng)受到過度刺激,從而導致視覺和聽覺神經(jīng)系統(tǒng)地暫時性崩潰!
“那我們做什么才能讓他恢復正常?”王世虎問。
“必須給他找到一個發(fā)泄口,讓他將心里的傷痛抒發(fā)出來,我們也在努力尋找一些刺激方法,希望對他有幫助,但是這種方式存在一定風險。”
王世虎點點頭,說,“謝謝你,辛苦你了! 韓雪和陸芳菲面面相噱,現(xiàn)在上哪找刺激邱鷹的東西去?
送走軍醫(yī),王世虎看了看大家,說,“都忙活一天了,你們從昨天到現(xiàn)在一直沒睡覺,現(xiàn)在都去休息。”
“參謀長,我在留在這里就行了,讓他們走吧!表n雪低著頭說。
“都走,我派基地的李參謀在這里守著,咱們是特警,隨時有任務,不保持好體力怎么行?”王參謀長說得斬釘截鐵,“一起走,車就在外面等著!
“我想到一個辦法!
站在一旁的白歌忽然開口了,“也許能讓邱中隊長好起來!
三個人都楞住了。陸芳菲責怪道,“你別瞎添亂了,醫(yī)生都看不好的病你能……”
“首長,那只犧牲的警犬尸體在哪?”白歌打斷陸芳菲的話,望著王世虎。
王世虎眼睛一亮,略帶欣喜地說,“你的意思是……”
白歌點了點頭,說道,“解鈴還需系鈴人啊!
王世虎立刻問陸芳菲,“‘桀驁’的尸體呢?怎么處理的?”
“放在醫(yī)院的太平間了,準備帶回去埋在英雄犬墓地。”陸芳菲有點奇怪,“要犬的尸體做什么?”
韓雪明白過來了,擔心地問,“要是這樣做,會不會對他的傷害太大了?軍醫(yī)剛才說存在一定的風險”
王世虎猶豫了一下,說,“試試看吧,若有問題立刻中止!
小說《特警犬王》第16節(jié)
犬的味道就是從這扇厚重的鐵門后傳出的。
小野狗站在一排平房的鐵門前,用小腦袋使勁頂著門,前爪爬在門上用力推著,鐵門穩(wěn)絲不動。它又后退了兩步,猛地撲到門上,又被自己的沖力反彈了回來。
小野狗趴在水泥地上,腦袋有點蒙。它不明白怎么這扇門如此結實。在此之前,它連躲帶藏地繞過了三座樓,避開了四個崗哨和兩個巡邏士兵。從大門里竄出來的時候,它心里也沒有把握,生怕自己的速度不夠快被哨兵發(fā)現(xiàn)?膳5缎≡嚨某晒Γ瑯O大地激勵了小野狗的自信心,它躊躇滿志地開始搜尋著同類,卻被這扇破門擋住了去路。童年時代艱苦卓絕的叢林生活將它的性格磨練得像牛皮一樣堅韌,像冰水一般冷靜,像野狼一樣兇狠,在它的性格里,絕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它保持高度的警覺,耳朵豎立著,趴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休息了片刻,而后抬起頭觀察四周的情況。
大門左側堆著一些木箱子,小野狗的目光順著箱子向上看去,一個帶著網(wǎng)罩的小洞出現(xiàn)在它的視野中。小野狗心中一陣狂喜,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毛,躥上了一個箱子。
當它躥上第三個箱子后,那個小洞已經(jīng)完全出現(xiàn)在它的面前了。小野狗悄悄嗅了嗅洞口的味道,按照它的叢林狩獵經(jīng)驗,每個洞口里都會住著一些野獸。但這個洞口卻沒有其他的味道,反而是同類的味道越發(fā)濃重地從中飄出。
其實這只是一個通風口。
罩在洞口的網(wǎng)罩有塊破損的地方,小野狗不管三七二十一,咬開再說,它連撕帶拽將網(wǎng)罩拉開一個大洞,微微貓下腰,哧溜一躍,鉆了進去。
黑暗和寒冷。
黑暗是小野狗非常適應的環(huán)境,但是寒冷的滋味是它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
這是什么感覺!空氣冷得仿佛凝固一般,小野狗感到似乎有一把把刀子扎著自己的全身皮膚,它呼出的熱氣變成陣陣白氣。小野狗不敢再伸出舌頭,它微微抽動鼻子,每吸一口,它感到胸口就一陣麻木。
小野狗打起精神,在房間內的洞口微微蜷縮后腿,縱身躍到一排金屬柜子上,它的腳掌碰到金屬柜面上,渾身冷得打了個寒戰(zhàn)。它睜大瞳孔,兩只圓眼睛閃著淡黃色的光,仔細觀察著四周情況。
沒有一點聲音,這是一間非常大的房子,到處是冰冷高大的金屬柜。
憑借嗅覺,小野狗踮起腳尖,在柜子上慢慢行走。
當走到柜頂盡頭的時候,它伸長脖子向下看。
一輛擔架停在下面,擔架上用白布包裹著一大團物體,同類的氣味就是從上面發(fā)出來的。
小野狗用目光測量了一下柜頂?shù)綋艿木嚯x,張開小嘴猛吸一口寒氣,隨即張開四肢,向擔架上躍去。
“砰”的一聲悶響,它穩(wěn)穩(wěn)地落在擔架的一端。小野狗抖了抖身上的毛,額頭上的一縷銀毛在黑暗中燁燁生光,它停頓了三秒種,感覺身體沒有受傷,便低下頭,迫不及待地叼起白布的一角,脖子用力一甩。
“嘩啦啦”,一大半白布耷拉到擔架下面。
小野狗的眼睛像兩朵黃火花一樣噗地爆燃起來,它吐著小紅舌頭,向后退了兩步,兩只前腿微微發(fā)抖。
白布下面,躺著一只渾身是血的成年德國牧羊犬。
它正圓睜著雙眼,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