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門前第九章
顧麗娘抱著兒子進屋時,屋里兩個媒婆已經(jīng)吵成一團了。
“黃花菜,是我先到的,理應我先來!”史珍香想先發(fā)制人。
黃花彩雖然對自己說親的人很有信心,自認這回史珍香手上的人都比不過的,但史珍香畢竟沒有掀開底牌,小心一點總是好的,當下也不讓步,“我呸,明明是我先到的,為啥要讓你?”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吵,史媒婆,你先來吧!崩顙鸨粌扇顺车妙^痛。
黃花彩不服氣地瞪了史珍香一眼,這才閉上嘴。
“俺呢,是替咱們細柳村的江文輝江公子來提的親。江家世代耕讀傳家,祖上留了三間寬敞的屋子與他,家里還有近十畝上好的田地。而且現(xiàn)在江家家中人口簡單,上無父母,下無妻兒,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還有呀,江文輝貌似潘安,幾個村子里的姑娘都極喜愛呢。顧家娘子,你一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上面還沒有婆婆管著,下面也沒有孩子拖著,多好的事呀。不比那些嫁過去后還要天天立規(guī)矩小意伺候的強?你且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史珍香,你咋不說說他是做何營生的啊?”黃花彩就是見不得史珍香把那姓江的夸得花似的,呸,還江公子呢!誰不知道那姓江的在勾欄院里有個相好的,大半的田產(chǎn)都折在里頭了?真真是個敗家子!這姓史的,也真是的,這回怎么介紹這么個沒譜的人給方寡婦啊,這不明擺著坑人么?
史珍香恨死了她拆臺的行徑,嘴里卻說出另一翻道理來,“人家江公子日后要考功名的,如今他鎮(zhèn)日埋頭苦讀,哪能像別人一樣干那些粗鄙的活計,成天銅臭纏身?”這“別人”兩字還特意咬了重音,意有所指。
“都埋頭讀了多少年的書了,也考了多少年了,連個秀才都考不上,虧你還好意思說耕讀傳家!”黃花彩涼涼地說道。
屢次被拆臺,史珍香不干了,怒道,“好你個黃花菜,你嫌棄我這邊的人是吧?行,現(xiàn)在輪到你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鳳凰男讓你這么得意!”
這回黃花彩反常地沒理會她的挑釁,“顧家娘子,李家嫂子,這回呢,我是替咱們村許家的許強來說親的!
“哦,那個鰥夫。俊边@下輪到史珍香拆臺了。
“許強身高七尺!”
“長得高又如何,你家許強那么丑!女人見了都嚇破膽了吧?”
“家中人口簡單!
“上有老下有小,你說簡單?”
“家有十幾畝良田,還有兩頭牛,還有,如今許強已經(jīng)是威遠鏢局的三把手了!
這回,史珍香沒話說了,兩漢子不比不知道,一比,高下立見。其實她也知道這回她遭遇的對手太強了,她完全沒有勝算,但她剛才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才爭論至今的。江文輝的心思,她豈會猜不到,不就是見顧麗娘還有幾分姿色,加上又是干活的一把手,想娶回家伺候自己唄。本來她就不打算接手這差事的,這事真做了,沒得壞了自己的口碑。但江文輝再怎么樣,也算是自己的侄子,見了自己都喊著一聲嬸娘的。她少不得要為其奔走謀劃一翻。
顧麗娘啼笑皆非地看著兩人像小孩子一樣爭論至此,她不覺得粗鄙,反覺得兩人親切可愛。只是比起素未謀面的江文輝,見過幾回的許強反而讓她覺得靠普一點。只是……
“兩位大娘,你們是知道我的情況的,我是不可能會將兒子留下的,如果我改嫁,那我就一定得帶著我兒子!鳖欫惸飺嶂〖一锏谋常蛔忠痪湔f得清楚。自從見了這兩個媒婆,小家伙就一直緊繃著小身子,小嘴也抿得緊緊的。
聽了她的話,
兩個媒婆難得意見相同地互看了一眼,遲疑了,“這……”
李嬸在一旁干著急,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史珍香勸,“孩子不能交給他大伯嗎?”幫人家養(yǎng)孩子,別說男人,就是做為嬸娘的她也不太能接受。
顧麗娘搖搖頭。
兩個媒婆坐不住了,這個不是她們能決定的,“那我們今兒先到這吧,我得回去問問再說!
李嬸將兩人送走后,看著顧麗娘和她懷中的孩子直嘆氣。
顧麗娘也不覺得可惜,拍拍兒子,示意他滑下膝頭,該干嘛就干嘛去了。小家伙得到她認同了,讓她將其拋棄,那是不可能的。她就這點條件,如果不答應,那就自個兒過著唄。
外人一走,小石頭就抱著顧麗娘的大腿,哭得稀里嘩啦的,小肩膀一聳一聳的,“娘,你不要嫁人好不好?別不要小石頭,小石頭會乖乖聽話的。以后長大了,會努力干活孝敬你的!
最近李嬸見顧麗娘很辛苦,常在小家伙跟前嘮叨,讓他長大了要孝順娘親什么的。
顧麗娘蹲下來,給他擦了擦眼淚,“小石頭,娘就算改嫁了,也會帶著小石頭的,不會不要小石頭的!
盡管顧麗娘這般安慰,但小家伙還是哭得不能自抑,他覺得他娘要被人搶走了。
顧麗娘不知道怎么和一個孩子講道理,她只能將他抱起來,和他細說一些有爹的好處了,“小石頭,等有了爹,咱們就不用餓肚子了,也能常吃到肉肉了!
小家伙繼續(xù)抽抽搭搭,根本就聽不進去。
顧麗娘決定從另一方面說,“等你有了爹,娘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有人幫著挑水,有人幫著打柴,地里的重活也有人幫著做了。”
小家伙這回不哭了,愣愣地看著顧麗娘。本來這些活,他打算等他再長高點,力氣再大點的時候就幫娘做的,娘是等不及他長了嗎?明明他已經(jīng)很努力在長了,就是長不大,想到這,小家伙很沮喪。
他扁扁嘴,免為其難地答應下來,至少娘不用那么累了!昂冒桑镆浀脦闲∈^哦!
顧麗娘摸摸他的腦袋,心里松了口氣。不過此后,小家伙更粘她了,走到哪就跟到哪,連午覺也不睡了,明明困得眼睛都聳拉著了。顧麗娘嘆了口氣,抱著他往床上走去,哄他睡覺。
農村沒秘密可言,屁點大的事用不了多久就全村都知道的。顧麗娘的堂哥堂嫂聞風而至。
兩人東扯相扯說了一些不相干的話,一會嫌她屋子又破又冷,一會又說她命好,嫁第二回了,還能找著許強那般的男子。
接著便由何桂花開頭,“麗娘啊,咱們家不容易啊,孩子有四個,屋子都不夠住了,地里長出的莊稼也不夠吃,每天都是吃糠咽菜的,難啊!
顧麗娘不接話,在這生活了幾個月,對她這堂哥堂嫂,她多少是知道點的,他們就是那種無利不早起的人。這回找上門來,估計是沒什么好事的了。
何桂花暗恨她不上道,但此時也只能端著個笑臉奉承著,“麗娘啊,你看,你都要改嫁了,名下的兩畝薄田和房子也該讓出來了吧?”哼,前頭裝得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現(xiàn)在呢,大牛才死了不到半年,她還不是一門心思地想改嫁了?她早說了,這女人守不久的,果然應驗了。
顧麗娘挑眉,“我為什么要讓出來?”這是方家留給她兒子的,他們倆人有什么資格來拿?
“笑話,難道你改嫁了還想占著這些田產(chǎn)?”何桂花一怒。
“這是方家留給我兒子的,憑什么給你們?”其實她不了解這里的律例,心里也有點不安,但輸人不輸陣,此時她可不能被他們拿捏住了。
“你想帶著方家的田產(chǎn)房產(chǎn)改嫁,也得問問族里答不答應!
這回,又是鬧得不歡而散。
在方大富和何桂花摔門而出后,顧麗娘心中不安,找了李嬸來問方知道,這里確實沒有寡婦再嫁還帶著前夫房產(chǎn)田產(chǎn)的例子。一般這些房產(chǎn)田產(chǎn)都是由族里收回,或者留給孩子的。若想留給孩子,前提就是,孩子不能跟著改嫁。
顧麗娘聽完,很糾結,雖然現(xiàn)在媒婆那邊還沒給個準信,但她兩世為人,即便不嫁許強,這輩子她無論如何都要挑一個人來嫁一回的,她想有個家,就這么簡單。孩子她是一定要帶走的,如果他們狠心地將田產(chǎn)和房產(chǎn)回收的話,那就別怪她狠心!反正她是不會白白便宜了別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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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兒子過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許強有點迷惑,這不是應該的嗎?
見到他如此理所當然,錢婆子氣急,笑罵,“滾,回去干你的活去!”
許強不了解好好的,堂嬸生什么氣,卻聽話地站起來,往家里走去,屋后還有一堆柴沒劈呢,得趕緊了。
黃花彩覺得她瞎操心了,原來她的顧慮在人家看來,根本就不算什么。
兩人接著又商量了該帶什么東西上方家,這才罷了。
寡婦門前第十章
等了幾日,就在顧麗娘的心不住地往下沉的時候,黃彩花登門了。而史珍香則影子都沒見著一個,顯然,江家那邊退縮了。李嬸替她熱情招待了黃媒婆。
男女方都是再婚,不必風光大辦,一個想盡快娶,一個想盡快嫁,雙方都有意識地在年前辦妥這事。一合拍,雙方就開始忙碌起來了。顧麗娘沒有長輩,也不知道該置辦些什么,好在有李嬸給她搭把手,忙前忙后地為她張羅。
成親最是費銀錢,顧麗娘沒有娘家為其置辦嫁妝,而自身又沒什么家底,剛置辦了幾樣便捉襟見肘。虧得許強對她上心,早早便送來幾貫錢交與李嬸。此事還常被李嬸拿來打趣顧麗娘,也因此,她對許強更多了兩分好感。
可惜,好事難成雙,沒多久,便有人來通知顧麗娘去開宗族大會。去之前,宗族大會為哪般,顧麗娘心中已有成算。無非就是她改嫁后小石頭和房屋田產(chǎn)的處理罷了。
關于顧麗娘家田產(chǎn)房產(chǎn)的事,許強也略有耳聞。但此事,縱然許強有心,他也插不上手。
方家宗祠前一塊平整的曬場,此刻圍滿了人,小石頭一臉緊張地拽著顧麗娘的衣角。而何桂花則一臉得意地看著顧麗娘。
顧麗娘懶得理會她,握著小家伙的小手輕輕拍了一下,安慰他別怕。
鳳臺村五六十戶人家,方氏一族雖稱不上最大的一族,但別人也不敢小覷。七太公方正德是個慈祥的老人,亦是方氏族人的族長,曾是武德年間的秀才,年過七旬,身體仍舊健朗,這歲數(shù),放眼全國,也是難得的高壽。
此刻他坐在主位上,道,“顧氏,說說吧,你有何打算?”
“什么打算?”
何桂花瞄了她一眼,伏低身子說道,“七太公,她聘禮都收了人家的了,還裝傻呢!
七太公沒理會他,沉聲問,“你真打算改嫁?”
這話她還真不好答,回答是的話,感覺她上趕著扒拉男人一樣,但事實上,她昨兒已從黃媒婆那得了準信。于是,她沉默了。
七太公嘆了口氣,她還這么年輕,他們方氏族人也不好攔著不讓人家再嫁,讓人家守幾十年的活寡,只是……
“你要改嫁也可以,小石頭就跟大富一家子過吧,畔田角那兩畝地和房子都暫時由他大伯幫管著,待小石頭長大后再還與他!
何桂花一聽還要養(yǎng)個拖油瓶,急了。
小石頭一聽要跟大伯母一起住,小臉煞白,眼眶卻紅了,他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雙手緊緊捉著顧麗娘的衣擺,生怕他一放手,她就不見了。
“小石頭我是一定要帶走的!鳖欫惸锉Ьo了小家伙,直視七太公,冷靜地說道。
聽到這話,何桂花一喜。而方氏一族其他的長輩就急了!笆裁?要帶著大牛的血脈一起改嫁?!”盡管方大牛生前不靠譜,但小石頭好歹也是他唯一的血脈,他們哪里肯讓小石頭離開他們的眼皮底下?自古人心易變,現(xiàn)在的顧麗娘看著是個好的,以后呢,誰知道呢。
“你走我們不攔你,但若想帶走方家的血脈,這是不可能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哇哇,我要娘,我不要和娘分開,嗚嗚——”小家伙扯開嗓門,哭得昏天暗地。
顧麗娘心一緊,這里的風氣與唐朝相似,并不限制寡婦改嫁,但她想帶著兒子改嫁,卻有一定難度。房產(chǎn)地產(chǎn)她估計是帶不走了,她也想過賣掉,但聽到閑言得知她要改嫁消息的,根本就不敢買。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盡管心中不舍,但她對這身外之物也還算看得開,她還年輕,又有手有腳的,努力點,不愁沒安身立命之本。
不過,人就是他媽的復雜,盡管心中這般安慰自己,但她心中就是不甘!小石頭作為方家的子孫,連自己的財產(chǎn)都要拱手讓人,太沒道理了。
她讓小家伙靠在她懷中,手輕輕拍著安撫,“七叔公,你摸著良心問問,誰會無緣無故地對別人的孩子好?你信方大富和何桂花兩人,我可不敢把小石頭交給他大伯父大伯母。想必你也知道,一直以來,何桂花夫婦對孩子不是打就是罵,何桂花對她孩子尚且如此,何況非她親生的小石頭?七叔公,你們若真心為這孩子好,就把他交給我養(yǎng)吧,我是他親娘,難道還會薄待他么?現(xiàn)在你們也知道了,我嫁得不遠,就嫁與咱們同村的許強,小石頭仍舊生活在你們眼皮底下,你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七太公看著方大富夫婦沉吟,方大富還好,何桂花卻沉不住氣了,站出來,叉起腰,手指指著顧麗娘罵道,“老娘教育孩子,還由不得你這賤人說三道四!”
“你就是這樣教孩子的?不分輕重地打罵?”顧麗娘意有所指地往她身后的小女兒身上瞟了幾眼。
方氏族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自然看到那個瑟縮成一團的女孩那臉上紅腫的鞭痕,明晃晃地掛在臉上呢,幸虧只是紅腫,沒有破相。
七太公若有所思。
何桂花臉上掛不住,脹紅了臉道,“棒棍出孝子,慈母多敗兒,哪家不是這樣教孩子的,不打她不長記性!”
這理由也忒牽強了,盡管他們也不贊成如此待孩子,但那孩子畢竟是別人家的,他們也不好置喙。
顧麗娘見她竟然謅了句文的,訝異地看了她一眼。顧麗娘不知道,這些話是何桂花她公公還在時經(jīng)常念叨的,一來二去的,就被何桂花撿了起來!捌咛,你也看到了,他的孩子不心疼是他的事,反正小石頭我是舍不得讓他這樣教育的!
我呸,要不是看在那兩畝薄田的份上,你當我稀罕再養(yǎng)個小鬼來吃白食?何桂花暗中啐了句。
“你們怎么看?”七太公問方氏家族的幾個老人。
“但憑七叔/七叔公/七爺爺做主!
方大富夫婦是不適合養(yǎng)小石頭的了,七太公抬頭!百F全,世裕也算得上是小石頭的半個叔伯,讓他把小石頭領過去養(yǎng)怎么樣?小石頭名下那兩畝田地也改由世裕暫時種幾年。”
方貴全嚇了一跳,聽到這話,心一緊,他早年沒生養(yǎng),年近四十才從族中兄弟那過繼了個孩子來養(yǎng)。這孩子就是方世裕,說起來,方世裕和方大牛大方富還是親兄弟來著,只不過方大牛他爹是個沒甚本事的,生得多卻養(yǎng)不活。方世裕出生那會,瘦瘦弱弱的,那年又正好鬧饑荒,方大牛他爹就想把他扔了。方貴全看不過眼,便提出了過繼的要求,他爹也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
但此時讓他世裕幫人家養(yǎng)兒子,他心里不大樂意。這差事是個棘手的,不輕省,做得好了那是應當?shù)模龅貌缓,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而且那兩畝薄田,他還沒看進眼里。半大兒子,吃死老子,待小石頭再大點,那兩畝地產(chǎn)出的糧食恐怕還不夠他一個人吃的。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沾手呢。
于是,方貴全一臉為難地道,“七叔,你知道世裕一家子也有六七口人,地里的活家里的活都壓在他們兩口子身上,實在是沒精力去照顧小石頭了。”
委婉的拒絕,大家都聽得出來,接著,七太公又問了幾個人,他們都各有各的理由,七太公何嘗聽不出來這是推托之詞,頓時他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失望,“罷了罷了,且讓顧氏養(yǎng)著吧,田地房子也讓她一并管著,等小石頭長大,也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顧麗娘聽了,心中暗喜,總算為這個便宜兒子爭取到一點家業(yè)了。
眼見著到嘴的肥肉飛了,何桂花有說不出的焦急,她期期艾艾地道,“七太公,你看,小石頭名下的那兩畝地是不是由我們這做長輩的幫著保管呢。畢竟他娘嫁給了別人,日后定會有別的孩子,到時她把這田地給了別的孩子怎么辦?”
七太公眼一瞪,“你當別人都是你呢?不想養(yǎng)人家的兒子,卻想占有人家的田地房子,哪有這般便宜的事?”
好些個人聽了,捂著嘴直笑。
顧麗娘她本就打算棄車保帥的,卻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想來,方氏族人還算明理,并不像方大富何桂花一般胡攪蠻纏。
結果一出,眾人便陸續(xù)散了,顧麗娘也抱著哭累睡著的小家伙家去了。
何桂花陰沉著臉,方大富看不過去了,不耐煩地道,“好啦,那兩畝薄田,又沒多少產(chǎn)出,沒得就沒得唄。成天板著個臉,把孩子都嚇到了!
何桂花正一肚子氣呢,“哼,你說得倒輕巧,兩畝薄田?!敢情你還看不上眼是不是?方大富,也不想想,要不是你太沒用,老娘用得著費那么多心思去算計人家孤兒寡母的兩畝薄田嗎?”
“你這婆娘,真是不可理喻!”